他心甘情愿地贡献着自己的骨血,任由野兽般的爱人撕咬。
怀中的青年如溺水一般,呼吸愈发急促,好半晌,像是不得不接受某种意志上宣布的死亡,他终于在一片滑腻濡湿的泪水中清醒了过来。
beta将将清醒的眼神怔怔的,眼眶下的赭红弥散在眼周,浓墨重彩的宛如被流浪诗人以手作笔点上的光彩。
“我又梦见阿柳了。”
嘶哑的声音像是破旧风机吹出的声音一般,低而破碎。
陈景旭安抚的手掌微微顿了顿,好半晌,他愈发紧促地拥着青年,向来矜贵的声线中竟显出几分哽咽与不安。
“江江,别再想他了。”
温润的手腕轻轻掰过beta苍白的脸颊,他们呼吸交缠,男人的声音近乎哀求:“别折磨自己了,也别折磨我了,江江,你的眼睛,也偶尔看看我吧。”
江让一瞬间茫然的看着男人,他沉默着、呆立着,仿佛因为冲击过大而无法理解眼前人话语中的意思。
陈景旭颓败地半掩住微红的眼眶,他向来梳得齐整的精英式短发如今荒乱地散开,微白的脸色暗淡如墙灰,下颌处更是生出了一片青色的阴影。
男人叹息一声,半晌,又像是努力在收敛着情绪,他勉强地露出一抹温雅的笑容,柔声对青年道:“好了,不说那么多了,江江,我们去吃点晚饭好不好?”
江让却并没有动,青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后留下了后遗症,反应能力慢极了,好半晌,他才慢慢蠕动着嘴唇,眼神轻而茫地看着陈景旭。
他说:“陈景旭,我不会喜欢你。”
男人一瞬间僵在原地,他的眼神变得无措而潮湿,墨绿的眸中仿佛下了一场无可抑止的大雨,憔悴的神态可怜得像是廉租房中日日等待主人归来的小狗。
“所以……”
“江江。”陈景旭慢慢垂眸打断了青年的话,似是想通了什么似的,alpha面上恢复如常,只余下眼尾一点隐约的红。
他抿唇道:“戚郁正满世界的找你。”
男人如是说着,忽地掀起那层薄白的眼皮,墨绿的眸深深看着青年,轻声道:“你现在离开,就是自投罗网。”
陈景旭无疑是聪明的,他深知江让对杭柳的愧意以及内心的压抑,无论如何青年都不会愿意回到那个笼子里的。
beta像是被折断一半翅膀的白鸽,他被关怕了,所以宁愿跳入另一个陷阱,也不会回去的。
果然,江让白着脸,蠕动的嘴唇再未张开分毫。
陈景旭揽住青年慢慢抬头,他看见了窗台边水光玻璃镜中反光的场景。
今日的天气十分晴朗,阳光透过玻璃轻轻坠入主人精心布置的房屋中,绿棕的墙壁上花纹透着隐隐的光华,俊俏的beta面容惶然,蜜色的皮肤被alpha的白肤挤压着,似是不适、又似是契合。
男人垂眼收拢掌中青年微鼓的肌理,拇指细细摩挲,爱不释手。
*
江让在陈家住下了。
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青年根本连卧室的房门都不出。
beta似乎对什么都难以提起兴趣,偏偏陈景旭也不许旁人来打扰,如此一来,江让整日下来,至多只与男人多说两句话。
其实这样的情况是不正常的,陈景旭更是清楚自己在青年无意识纵容下膨胀的野心。
每每见到青年对旁人沉默寡言、无话可说,见到自己却会无意识靠近几分的模样,心中极端的渴望便会被稍稍满足几分。
仿佛这样便能证明自己的不同。
于是,在如此病态环境的影响下,陈景旭甚至不允许任何人接触江让。
白日里,男人若是不在家中,那么所有的仆人除却日常清扫与做饭,便要全部隐退下去。
陈家的别墅很大,风格偏向于温馨居家,只是如此一来,整座房子里空无一人,那温馨的灯火烛光中,便隐隐显出几分格格不入的冰冷。
一双麦色的手腕推开了棕木的房门,青年穿过暖调的走廊,慢慢地走下楼。
别墅的隔音效果应当很好,整个空间,除却江让走动的声音,竟再听不见分毫,甚至因为过分安静,beta甚至隐约能够听到自己缓慢跳动的心脏。
江让最近总是习惯性走神,他实在打不起精神,对什么都没兴趣。
青年不饿、不渴、了无生趣,如今下楼吃饭还是陈景旭三五个电话催出来的。
或许当真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除却走动的脚步声与心跳声,江让竟恍惚听见了另外一阵响动声。
那声音似是从二楼楼梯间的杂物屋中传来的,窸窸窣窣,隐约还有些怪异的呻吟。
江让脚步微顿,那声音便又消失了。
青年垂眼,摩挲着手腕上的朱砂,好半晌,beta的脚尖忽地调转了方向,径直走向了那杂物屋。
“啪嗒、啪嗒……”
江让的脚步声并不重,可越是靠近那矮小的杂物间,脚步声便愈发明显刺耳了起来。
杂物间的门是深黑色,平日里紧锁着,看着并不显眼,来往的仆人都时常会忽视它。
脚步声轻轻顿在杂物间门口,beta有一瞬间心跳如雷,他看见那深黑的门露出了一条细微的缝。
隐约落着灰尘的细微光线像是异度空间乍裂的缝,仿佛只要推开这扇门,便会发生无可挽回、打碎现实的事情。
江让能感觉到手指的轻颤、汗毛的站立。
他想象过无数个场景,甚至想过他可能会看见阿柳凄惨可怖的尸体。
可当他真正地推开那扇门,入目可及的,却是深褐色、潮湿的地毯、银铁色的墙壁与墙边一盏可怜昏黄的小灯。
江让的高挑健美的身影落在墙角半缩着的男人身上,乍一看来,竟像是不可挥去的阴影。
那是一个被锁链锁在墙角的alpha。
alpha身上套着件破旧的衣衫,脸上的脏污、鼻梁上破碎的眼镜与身上无数刺目腥臭的伤痕令他看上去无比落魄。
似乎是意识到有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男人忽地露出慢慢抬起了灰暗阴白的脸,他眯了眯眼,当从朦胧的光线中看清青年的一瞬间,陈俨玉突兀地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来。
他张了张枯干的唇,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抽搐着。
江让颤了颤眸子,极大恐惧与惊悚让他控制不住地往后倒退了两步。
陈俨玉却已经慢慢将头颅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他忽地扯唇,神经质地操着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句话。
“他已经把你关起来了吧?”
青年面上一瞬间露出迷茫而可怜的色彩,他似乎根本听不明白男人的意思。
陈俨玉嗤嗤地笑了起来,他边笑着边咳嗽,边咳嗽边从胸腔发出一股古怪的气音。
一直到最后,男人才抹了抹唇边殷红泛黑的血痕,慢慢睁大蛛网般的血眸,夸张笑道:“你居然还不知道啊?”
“你那个未婚妻,应该死了吧?”
江让猛地颤眸,像是无法理解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了一般,青年死死捂住了耳朵,自暴自弃的试图阻隔一切的伤痛。
可男人的声音却愈发尖锐地扎入他的耳蜗,那银针似的话语,一下又一下地锥刺着beta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果然继承了陈家人的劣质基因,连丑事都做得那么理所当然。”
“他现在应该告诉你,他会帮你找未婚妻吧?”男人笑得厉害,状若癫狂,隐约间,那熟悉的面容一瞬间竟与陈景旭像了个十成十。
陈俨玉咳出一口血,哑着嗓音道:“他杜撰出了一个你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驱散了所有人。”
“江让,你猜猜,他究竟想做什么?”
“又或许……他到底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偏偏让你发现了?”
beta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尖锐,那黑色的、下垂的眼中布满了嘶哑的泪水。
他似乎再也无法承受真相,转身踉跄着便要往外跑去。
身后飘来的声音隐约又朦胧,像是诅咒般:“他早就想将你锁起来了。”
说完,男人又开始嗤嗤地笑了起来,陈俨玉眼神呆滞、看上去似是彻底陷入了古怪的幻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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