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二十多余年的时间,同心环从未有过失效的时候,昆玉仙尊始终都是青年一切行事的底气。
此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恐此地将有变故,江让这才终于开始烦躁失态起来、再没了先前的从容镇定。
然而,就在他第五次经过那手下败将的身畔时,陡然听到对方一声讽刺的嘲笑声。
江让眯了眯眼,这才正视起对方来。
如果他没猜错,此地正是那肉灵芝伴生兽的领域,罗洇春是斩杀异兽之人,恐怕只有他才知道此处的异样。
但罗洇春向来跟他不对付,自然是乐得见他吃瘪,哪里肯直言告诉他。
于是便有了这样一幕。
天色渐晚,江让悠闲地靠在篝火畔的巨石边,那篝火架上还用木棍串了一只肉质鲜嫩的烤兔,反复翻烤间,香味扑鼻,令人忍不住口齿生涎。
青年慢慢舒展了一下腰身,面色慵懒。他生来身线修长,贴身的玄衣因先前的打斗而松懈几分,紧束的衣领口若隐若现地露出几分象牙般的白来。
江让随意拨弄了一下木架上的烤兔,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些简陋的调味料,随意轻洒,便是又一阵勾人食欲的香味。
青年慢慢勾了勾唇,他将那串烤得喷香流油的烤兔轻轻靠近树上被半吊着的、头颅无力垂下的红衣青年,笑眯眯道:“香不香?罗小少爷饿不饿?”
他只放了一瞬,旋即便如预判一般眼疾手快地将那烤兔拿远了几分。
果然,罗洇春下一瞬便要恼羞成怒地啐出口。
眼见江让贱兮兮地提前一步退开,他忍无可忍地再次破口大骂起来。
只可惜,罗小少爷皮嫩肉薄,生于修仙高门,教养极好,便是翻来覆去地骂,也只能骂出诸如“混蛋”“有病”“蠢货”之类毫无杀伤力的话句。
江让在这个世界几乎算是从投胎开始便开始任务了,加上小世界的影响,说是此界土著也不为过。
青年这个世界的出身依旧很普通,他出生在人界的茅草屋中,恰逢连年旱灾,不出几年,家中便崩散得彻底。
江让也自此沦为乞儿。
天崩开局,青年本以为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毕竟灾年本就艰难,他行乞根本讨不了几个钱、做工又是一副枯瘦营养不良的模样,没有店家肯要他。做出偷鸡摸狗的事也实属无奈,若是不巧被人逮到了,只有被摔死的下场。
最后一次,是他偷到恰好来拜访旧友的谢灵奉身上。
昔日的昆玉仙尊一身白衣长衫,长至及地的乌发只被一根素木簪挽起,通身素净,如皑皑白雪,气势非凡。小江让看不清他的脸,本是不敢招惹的,但因着贫民窟中另外一个濒死的乞儿,还是大着胆子去偷了对方挂在腰间的白琢玉佩。
小江让并未成功,他脏兮兮的小手被一只宽大、温暖的大掌轻轻握住了。
但小孩子心中到底害怕,忍不住抬头看去,却恍惚见到一张如同菩萨低眉的仙人面。
男人面容清冷,额心一点红痣,眼眸狭长,长睫之下的眸光如同亘古的日光温柔地注视着他。
彼时的师尊轻轻蹲下,白皙修长的指节轻轻拨开小孩子额边凌乱的乌发,掌心凝气抹去他被冻得青紫的脸颊,轻轻道:“可怜的孩子,可愿拜我为师?”
自此,江让成为那名震天下的昆玉仙尊座下唯一的弟子。
只是,江让如今固然过惯了资源倾斜、天之骄子的日子,却依旧难以将小时的贫苦印象与习惯全然祛除。
包括一些市井中粗俗的骂人的话。
所以,当青年听到那罗小少爷如此骂他,不仅不气恼,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觉得对方衬着那张可怜兮兮的脸,简直像是在撒娇一般。
江让轻啧一声,自己慢慢靠回巨石边细细品尝起来,一手枕头,一边摇头,状似无奈道:“好吧,既然你骨头这般硬,我可就不管你了。”
罗洇春被点了穴,浑身动弹不得,如今也只能咬牙切齿地抬起那双染着红晕的眼眸道:“我才不用你管!”
江让耸耸肩,轻飘飘道:“好吧,但愿你到时候不要主动来求我了。”
如此说完,玄衣青年迅速饱腹,将篝火熄灭,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翻身随意上了一棵树休憩了起来。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周遭还留着细细的烤肉香味,篝火已灭,那些扭曲伸展的枯木荆棘仿若一只只隐匿在晦暗阴影中的恶兽。
树影中的阴风一阵阵袭来,罗洇春一瞬间被吓得噤声,红衣青年死死咬住唇齿,一张精致小巧的狐狸面苍白得几乎泛出死意。
那肉灵芝的伴生兽毒牙蟒临死前在他身上种下的催情毒素只是被浅浅压制了一层,如今他修为全然被封、宝物耗尽,双臂被吊起,可以说,此时,随意来一只最低微的兽类都能置他于死地。
罗洇春是修真世家出来的小公子,平日里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受过这般的苦、这般的威胁?
如此一吓,一双眼红肿得不像话,或许是黑暗遮面,让某些人无法看清他的面色神态,于是他忍也忍不住地无声哭泣。
断了线的泪珠子顺着他精巧的下颌尖往下掉,脑海中却恨恨想着待他出了这鬼地方,该如何整那混球!
昆玉仙尊又如何,他身上还有留影石,如今江让欺辱他证据确凿,拿出这般铁板钉钉的事实,昆玉仙尊即便要维护他那混账徒弟,也得掂量掂量他背后的丹峰与修仙世家。
至少、至少江让铁定是免不了一顿揍和禁闭!
罗洇春只能催眠自己再忍耐一会儿,江让还需要出去的办法,他绝不会丢下他的……
没等他情绪稳定几分,寂静的丛林中陡然出现一阵极细的锋锐刀刃磨石的刺耳声。
罗洇春咬牙,忽地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那漆黑的丛林中,浓密的草堆慢慢开始鼓胀、涌动起来。
像是一口喷涌的黑色深井,不断冒出一只又一只恐怖狰狞的怪物。
不一会儿,罗洇春颤颤巍巍地看着周围出现的一双又一双幽幽的绿色兽瞳,它们如同一盏盏恐怖的鬼火灯笼,悠悠地往青年这边飘来,数量惊人。
那是一只只面目狰狞、尾部如钢、锋齿如刀的野山狐,它们慢慢弓起背部,刺目的爪牙慢慢在地面上的石块磨蹭,如同一只只磨刀霍霍、饥饿至极的豺狼。
被半吊起的红衣青年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死亡的威胁之下,他如同被塞了棉花般的喉头被吓得细细呜咽出声……
江让在古树上翻了个身,一边手掌撑在写意风流的额侧,另外一一边的手指轻轻敲在枝头,仿佛在计算青年真正崩溃的时刻。
终于,当一只领头的野山狐探测完周遭情况,确认并无陷阱后,它猛地弓起腰身,飞扑向脸色煞白的罗洇春。
罗小少爷惊恐至极,甚至忘记了闭眼,一双黑瞳近乎涣散,只有口中喃喃道:“江让、江让……”求你救救我。
就在那尖锐寒光即将扎破罗洇春眼瞳的一瞬间,一阵凌厉的风掀起红衣青年颊侧的碎发,一柄玄色长剑挟裹着狰然的剑意,狠狠刺入野山狐的头颅,将其死死钉杀在一侧的树干上。
玄剑铮鸣作响,血迹斑斑。
江让的身影随之而出,一手斩断绳索,揽过罗洇春的腰身。
夜风中,青年头戴金冠,长马尾扑朔迷离地拂过红衣青年苍白美丽的脸颊,极俊优越的侧脸显出几分锋锐冷厉的弧度,他另外一只手捏诀,玄剑随意所动。
一时间,玄剑穿梭在无数道血雾之中。
绿莹莹的灯笼一盏又一盏地熄灭。
而江让则是垂眼轻佻的看了眼怀中的红衣美人,眉目含笑道:“罗小少爷,你看你,早点求我不就没事儿了吗?”
江让慢慢使力掐住对方的腰身,微微凑近,龇牙笑道:“我们之间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我当初只是不小心看到你洗澡了,我就不明白了,就那二两肉,谁没有?你用得着追着我又打又骂吗?”
第89章 耳根子软的妈宝男4
“这样吧。”黑衣青年松开怀中的红衣青年,另外一只手掌握住浮空静待的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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