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眼神带着神往,他小声道:“……那可真好啊。”
……
叮铃铃——
刺耳的放学铃声响起后,高大的、穿着深蓝短袖麻衫的青年就站在校门口焦急等待着,手上拎着一塑料袋的东西,白皙的脸颊上点缀着细碎的雀斑,现下已然被晒得红如晚霞。
青年长得极为好看,皮肤是天生的通透白皙,鼓囊的肌肉线条让他看上去健康又朝气,只是那俊秀眉眼间下意识的闪躲与自卑让他多了几分微末的滞钝。
淅淅索索的人流近乎散去,眉眼文致的孩子才慢吞吞走出校门。
江争当即就大跨步走了过去,几乎是刚走到孩子面前,青年便将塑料袋里的小草帽取出来按在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上。
眼见毒辣的阳光被草帽遮挡住,江争这才松了口气,半蹲下来直视江让的眼眸,担忧问道:“让宝,怎么出来的这么迟?”
江让似乎方才还在发呆,闻言回过神来,黑乎乎的眸子顿时弯了弯道:“哥,今天老师叫我当班长啦,班长得做表率作用,所以今天就由我留下来当值日生了。”
江争这才松了口气。
青年一边询问着江让在学校的状态,一边接过小孩子身上的书包,掏出塑料袋里的竹筒小水杯、腌菜饼子递给孩子。
小江让笑得眉眼弯弯,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崇拜和欢快:“哥,你怎么知道我饿了渴了啊,你好像童话故事里的百宝箱哦!”
也只有这个时候,江让才像个天真可爱的七岁孩童,他倒退着走,晚霞照在他迎光的可爱面颊上熠熠生辉,落在江争的眼中,简直与传说中的天使无异。
江争露出一抹称得上幸福的笑容,他牵着孩子的手,垂头轻声道:“……让宝,刚刚那样很危险,路上石头那么多,摔倒了怎么办?”
“哥,我知道。”
“嗯。”
“但你在我前面啊,我知道哥不会让我摔倒。”
“……嗯。”
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在逐渐变成黑色的晚霞中,融为崎岖的一体。
第142章 理想主义利己男6
“你必须明白一个道理:一位拥有独立意志的人是不会被三言两语陈腐的观点所左右。”
“人类社会在无数反抗者的血肉推移间缓慢进步,而一切老旧的、错误的思想也终将成为过去。没有人能够实际的操控、干涉你的人生,除非你给了他们这样的权利。”
“你该挣脱出来,高举自由、平等、友爱的旗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成为一名新青年。”
中年的教师一手握着一本被无数次摩挲、卷成一团的‘新哲学’书本,一手撑在讲台上,认肃穆地讲述着课本中的内容。
他说得唾液横飞、激情昂扬,可当视线落入台下,却失望的发现,整个班级,趴在桌上睡觉的睡觉、发呆的发呆、躲着玩闹的玩闹……对了,也总有例外。
譬如那坐在数排座位的正中间,规规矩矩穿着蓝白校服、认真做笔记的斯文少年。
少年人面容斯文而隽秀,嘴唇红润如珠,脂玉般丰润的鼻尖点着一颗秀色小痣,抬眸垂眸间自有一股知识分子的清韵。尤其是那纤瘦的自有风骨的腰杆,始终挺得笔直,令人很轻易的便联想到学校外栽种的那一排绿意葱茏、赏心悦目的小白杨。
老师不由得眸中闪过几分欣慰之色。
少年名为江让,因着成绩出色、领悟绝佳,打从小学开始,便是平溪乡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童。
后来升入初中、高中,江让非但不因旁人的夸赞而洋洋得意,反倒愈发沉稳出众,次次考试高居第一,能甩下第二名近两百分。
所有人都说,江让一定会考上名牌大学,成为平溪乡第二位出人头地的大学生。
“叮铃铃——”
下课的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随着老师夹着书本离开的身影,高二部一班教室中嘈杂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江让,门口有人找!”
几乎是这句话响起后,整个教室都怪异地安静了几秒。
坐在少年后座的两个嬉笑打闹的男生脸色也慢慢难看了几分,他们不再刻意做出哗众取宠的姿态,毕竟他们想要吸引的人的目光从未因他们而停留片刻。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微微蹙眉抬起头,许是正对着屋外明亮的光线,江让斯文的面颊上几乎被覆了层绒浅的白金光芒。
他太白、太亮眼了,像是屋檐顶端透白的雪,衬得旁人都无端显得灰头土脸。
江让看了眼门口局促往教室内探头看来的格子衫少年,认出对方是高二二班的班长,两个班的师资都是相同的,江让又是一班的班长,两人平时有不少交集。
江让以为对方找自己约莫是老师的意思,并未深思,将桌上的书本摆放整齐后便走了出去。
只是,一直等到少年走到门口,才发觉那衬衫格子的少年往日里一张因过度熬夜而显得疲惫的苍白脸颊此时红得近乎异常。
对方似乎十分不好意思,手被在身后,一张无色的嘴唇此时被咬得通粉泛红。
江让微微蹙眉,他约莫有些不解,但很快,那少年便表明了来意。
衬衫格子的少年微微弓着腰,颤抖的双手往前递过一封浅蓝色的信封,他哆嗦的厉害,像是一尊湿淋淋的、即将溶解的泥土小像。
“江让,我、我喜欢你,本来我是想等到高考结束再告诉你的,但是、但是你上次说,‘我们应该为追求自己的理想而付出最大限度的努力’,所以、所以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心情,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理想!”
男生几乎不敢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他极端用力地捏着手中的信封,甚至到了骨头都嘎嘎作响的程度。
可是,好半晌,身前人都没有丝毫动静。
一直到男生忍不住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斯文的少年才缓缓抿唇,沉静秀致的面上难得显出几分不喜:“抱歉,但我想,你或许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们的想法并不在同一层次上,以后请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江让微微颔首,面上表情不动,迈开修长的腿骨,转身便要回教室。
而门口的男生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少年的拒绝甚至比一般的拒绝更加无情,他径直斩断了两人往昔一切的交往、默契,将他划为一个低劣的、再也无法跟上对方脚步的蠢货。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向他表明了心迹。
江让丝毫不曾顾及对方的心情,又或者说,少年人被养得太淡漠、自我了,可以说,除却家人和成绩,其他任何事物都极难得到他的青眼。
这也实在难怪,这么多年来,江让虽然在外沉着冷静,但到底是被人捧了数十年的天才,骨子里文人的孤傲清高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再加上家里人十年如一日给他灌输的高人一等的思想,这就直接导致如今的江让愈发看不上周围那群混吃等死,日日只顾着抽烟、喝酒、恋爱、打架的文盲和流氓。
少年不屑与他们为伍。
江让铆足了劲想要考出这座大山,迫不及待地想要融入老师们说过的,山外那个平等、自由、多彩的社会。
少年这么多年来,通过收音机、杂志、课本收集了无数关于外面世界的相关信息。
譬如外面的世界高楼大厦,一栋房子有数十层,比乡里最有钱的那户人家盖的房子还高上七八层。
外面的交通工具是像盒子一样的小轿车,一个人坐在里面,特别宽敞舒服,甚至还能不烧火就能自己制热。
外面的人十分开放民主,每个人都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不用被逼着结婚、生子,不用忍受粗俗难听、张口就来的谩骂。
江让比谁都向往外面的世界,为此他可以长时间的忍受孤独,去学习、努力,吃透每一个知识点。
他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但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走出大山了,至少不会落后那些优秀的城里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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