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那会儿正为青丘的幻术发愁,闻此消息,心中有了计较,当即便来了梧桐宫。
只是,他方才踏入宫内,却发现宫人口中突发心疾的宜苏竟只披了一层轻罗纱衣,半卧在榻上等他。
不仅如此,在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的一瞬间,狐妖手中握着的金杯便飘摇着倾倒了下来,紫红的葡萄美酒当即流遍了他的周身。
他本就只穿了层薄纱的衣物,如今酒水撒了下来,那薄透的轻纱当即变得透明而妖红,就这样吸附在他姣好起伏的躯体上,宜苏本就生得白,如今这般玉体横陈,更是恍若连绵起伏的雪山一般。
狐妖眸中一瞬间闪过几分水光,他惊呼一声,欲遮未遮地掩祝身体,嗫嚅着嘴唇对立在门畔的男人轻声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江让哪里看不出他在勾引他,但他却并不气恼,反倒觉得有趣。
毕竟,如今他大权在握,宜苏再如何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这般调情的手段反倒叫他觉得有趣得很。
于是,江让便微微勾唇,如对方所愿一般的,轻笑道:“你宫里的小太监前来禀报朕,说是爱妃突发心疾,眼下爱妃还疼么?需不需要朕去寻太医前来——”
男人的话尚未说完,弧度漂亮的唇弯便被一双修长的手指轻轻捂住了。
宜苏羞怯地露出一抹笑意,一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皇帝,他轻声道:“陛下,臣妾心口不疼了,只是……”
他说着,手掌微微松懈几分,慢慢滑落至江让的衣带,推着对方起身后,宜苏轻笑着拉着男人的衣带,将他引至沉木箱边。
双手用力,江让便被推坐在了沉木箱上。
两人一高一低处,低处的男人并没有分毫被压制的模样,相反,他微微仰起的面庞上显出几分轻懒的意味。
倒是宜苏,颇有几分忍耐不住地重重吻了上去。
唇舌交缠的间隙,江让喘着气握住宜苏的手骨,低笑道:“这木箱中是何物?朕从前怎么没从你宫里见过?”
宜苏身后的狐尾求偶似地微微摆动,他含糊着伏在男人漂亮的胸前,一边含吻一边心不在焉道:“唔…只是装了些时兴的胭脂粉膏罢了……陛下想试试吗?您若是装扮一番,只怕比我和妄春都要更蛊人几分……”
说着,他双眸发亮,竟像是兴奋了起来一般。
江让从来不喜往脸上涂抹东西,闻言当即不感兴趣道:“罢了,朕乃一国之君,这般成何体统?”
宜苏倒是听话得很,也没有像从前一般闹着要男人妥协。
两人眼下已是箭在弦上,木箱十分宽大,江让仰坐其上恰到好处。
宜苏再也无法忍耐,他看上去温柔贤淑,可在床上的狠劲却丝毫不逊色于魏烈,时常弄得江让腰酸背痛。
说起来,魏烈也只是个没什么技巧的莽夫,只是胜在大小罢了。
两人情起时分,便也懒得顾及太多。
沉木箱上不一会儿便溢满了水痕。
待情事结束后,已是后半夜了。
江让懒散地披上衣衫,他看上去并不如一般承受方般娇弱,如此长时间下来,反倒愈发精神奕奕、慵懒风雅。
这也得益于当初江飞白偏要塞给他的药丸,说是能够叫他延年益寿的神药。
江让起身,一旁的宜苏半跪坐在暖玉地面,他的面色潮红无比,约莫是最后的情潮还未过。
这也怪不得他,毕竟江让是个绝对享乐主义,他自己到了便好,哪里会顾及到旁人?
毕竟宜苏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享乐的玩具、政治上的棋子罢了。
“陛下,你要、要走了吗?”
宜苏仍在喘气,红潮遍布的面颊正对着男人,颇有几分委屈的意味道:“今夜、不留下来陪陪臣妾么?”
随着他说话的声音,木箱中再次传来微弱的挣扎声响。
这样怪异的声响,在两人方才的床事中,已发出了数次了。
江让只意味深长看了眼宜苏,他眯了眯眼,淡声道:“宜苏,你且老实告诉朕,箱子里的是什么?”
宜苏偏过头,抿唇垂眸,他微微平复了几分呼吸,柔柔道:“陛下这般是不信任臣妾了吗?这箱中出了胭脂水粉,便没有旁的东西了。”
此话一出,箱中的声音更大了。
像是有一个人在极尽全力地、双眼淌血地求救。
江让微微挑眉,好半晌,只平静露出一抹淡漠的笑意。
他道:“既爱妃如此说,朕便也不多做探究了,夜深了,朕还有要事要忙,爱妃早些歇息罢。”
言罢,男人的脚步声便慢慢远去了。
宜苏缓和了许久,方才慢慢爬起身,今夜他实在兴奋,玩得通身泛红。
始终在江让面前温顺贤淑的面容缓缓显出几分森冷的阴气,他看着那水光淋漓的沉木箱,嗤笑一声。
好半晌,宜苏慢慢走上前去,随意将巷子的锁解开,将那沉木箱打开来。
只见,那沉木箱中哪里有什么胭脂水粉,那分明是一个满身狼狈,挣扎到满眼绝望、近乎心存死意的男人。
商泓礼看上去整个人都像是一具尸骸,因着惨白脏污的脸上当时面对着箱子的缝隙,淅淅沥沥的水液甚至将他的脸都染得湿润又狼狈,口中塞住的破布令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余下蚊虫般的呜咽。
宜苏终于满意地笑了。
他露出两颗锋锐的兽牙,眯着眼笑道:“商泓礼,实话告诉你罢,后宫的一举一动皆在阿让的眼中,无论是我和妄春欺辱你,还是今日之事,他全部都知道。”
商泓礼当夜便又被送回了冷宫。
宫人第二日照常给他送来了饭菜。
只是,这一次,男人看似形同枯槁,却在宫人即将关上屋门的时候,突然发疯般地尖叫了起来。
他已经许久不曾说话了,如今尖叫起来喑哑的嗓音与野兽一般无二,叫人毛骨悚然。
宫人被他吓得不轻,刚想离开,却听见那废帝凄厉地喊着一人的名字。
那人的名字,正是元德帝的名字。
商泓礼彻底疯了。
在江让夺位成功的第五年。
自此以后,他只知道发呆、用餐,他的口中时常会喃喃着一人的名讳。
只是,随着时日渐长,他慢慢忘记了该如何读出那个名讳了。
太医诊断,药石无救。
因着彻底疯了,商泓礼便不再被锁链捆缚。
门口守着他的宫人也因此全数调走了,只有一个小太监仍被吩咐着给他送些吃食。
酷厉的寒冬终于走至尽头,疯了的商泓礼第一次悄悄走出冷宫。
一路上,没有人拦他。
疯子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只知道,他想看一看那个人。
可是,那人是谁呢?
他仰着头,看着黄金仪帐自自己身畔飘摇而过。
仪帐中的男人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许是看到了他,随意朝他看了一眼,微微一愣,便偏过头去。
疯子想,那人生得可真好看啊。
他一见到他便喜欢得紧,如果、如果能这样一直看着他就好了。
可他终究也只能想想了,因为下一秒,他便被宫中的侍卫驱逐开了。
“哪来的叫花子?快些赶出去,勿要惊扰了陛下!”
“看着有些像那位废帝……”
…
元德七年,江飞白请辞。
江让大怒,险些没将折子丢在青年头上。
“江飞白,你再说一次?”
江飞白垂着头跪在地面,他努力牵起一抹笑,好半晌方才抬头看向他依旧温雅俊朗的心上人。
七年过去了,江让已经四十多岁了,可他依旧如斯清雅、俊秀、威严,轩轩如朝霞举,丝毫看不出岁月在他身上的留痕。
那颗药丸,会将男人极盛的容貌与身体,永远保持在最佳的状态,直至他寿终正寝。
江飞白努力装作轻松的模样,可他的眼睛却红得不像话。
“爹,你是不是不舍得我啊?”
江让看着他,双手微颤,却始终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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