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勉强冷静下来,生理性的感触令他忍不住地颤抖着,藤蔓的触感有些粗糙,可其上的海棠花又极其娇嫩,像是一滩软湿的泥土,将他包裹起来。
他咬牙,紧紧盯着眼前那人如何都不曾与他对视的眼眸。
那眼中又什么?
水光、慌乱、羞涩。
还有眉梢隐约的春意和羞怯。
罗洇春真的厌恶他吗?
讨厌一个人,会对他做这样的事情吗?就算会,罗洇春也不该是这副神情才对。
他该同他那日一般,居高临下、享受着手下败将的乞求、呜咽。
可罗洇春没有,他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
仿佛再多看一眼,便要忍耐不住那水意泛滥的眸中的情意了。
江让一瞬间脑中如有白光闪过,他想起了罗洇春那日在丹峰学堂的异常,包括那本话本。
在一片如云似雾的暧昧中,他忽地凑近罗洇春靠他极近,却始终不曾吻上的嘴唇。
俊俏的、被捆缚的少年郎温柔地、颤抖地在那红润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一瞬间,罗洇春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一切的动作都停下了,藤蔓上的花束也静止地挤压在一起,江让忍不住低哼一声。
面色泛红的、挣扎不得的青年慢慢动了动喉头,他忽地抬眸,白皙的眼皮颤啊颤,轻声道:“罗洇春,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罗洇春愣愣地看着他,一张脸红得如同涂了胭脂,他睫毛震颤,哑声道:“你、你在说什么?”
江让深呼吸一口气,柔声道:“罗洇春,其实我喜欢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吧?那天在丹峰,我早就察觉到你的心意了,我是在逗你,但你、好像误会我了。”
死寂。
一片死寂。
江让继续道,手指死死蜷缩在一起,面上却十分认真地看着红衣青年,他一字一顿道:“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但我知道,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我一定会很珍惜他,至少亲密的事情,不该这样随便的就在这里做。”
“洇春,你放开我,我保证,等我们回了太初宗,我立刻就去同你师尊、你家提亲可好?”
罗洇春近乎要溺死在那一片黑而美的星空中,他显然是个十分感性的人,江让这几句‘情真意切’的话便令他眸中溢满了水液。
他似乎是不敢相信的,恍惚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或是梦中的话本故事情节中,爱情与幸福闷头朝着他砸来。
江让却并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再次轻轻吻了上来。
很清淡的草木气息,好闻的如同那日日夜夜、魂牵梦萦出现在梦中的气味。
罗洇春微微颤眸,泪水终于从颊侧落了下来。
“洇春,松开我好不好,我想抱抱你。”
青年的声线几近温柔,令人恍惚间又心生欢喜。
罗洇春忍不住咬了咬唇,他将编了发的头颅轻轻抵在江让的肩侧,浓密的眼睫震颤的如振翅欲飞的蝶,他极小声、极轻缓道:“江让,你别骗我,你若是骗我,我一定、一定会杀了你。”
江让忍得额角泛起青筋,他有些受不了自己和昔日敌对的家伙这种黏腻古怪的氛围,想要将头往后靠一些,但又担心对方察觉到异样,最后还是一动都未动。
他勉强笑道:“怎么会呢,你快些放开我,我同你慢慢说好不好?”
罗洇春湿着眼看他,轻轻点了点头,那张美人面红潮起伏,漂亮得宛如古画中走出的画中仙。
一瞬间,江让便感觉到周身凝滞的灵气畅通了,藤蔓消减褪去。
下一秒,玄色长剑便自身后凌空飞来,锋锐的剑刃泛着冷光抵在罗洇春白玉似的颈侧。
猩红的血液细细从那颈侧被割破的伤口流下。
罗洇春近乎反应不过来,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江让,红唇张张合合,斜长的眼眸中蛛网密密麻麻集中了起来,一瞬间竟显得恐怖异常。
好半晌,红衣青年才垂着头,嘶哑着嗓音古怪道:“你骗我?!”
江让勉强缓和心情,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许是因着对方的冒犯与侮辱,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罗洇春那张华光隽秀的脸,语带嘲讽道:“长了张漂亮的脸,怎么就是个蠢货呢?”
“谁会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爱上你,还要和你提亲的?你当在演话本呢?”
江让说到这里都忍不住扯了扯唇,他慢慢后退两步,指尖夹着一张随机传送符篆,一边仔细盯着罗洇春的动作,生怕对方还有什么后招。
在确定对方此时心神失守、无暇顾及自己时,他指尖未动,燃了那张随机传送的符篆,一边忍不住嘴贱道:“今日就当我教你了,下次可别再犯蠢了。”
话音刚落,青年的身影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罗洇春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他始终垂着头,耳畔的碎发勾在颊侧,如同一根根不详的黑色钢针。
水液一滴又一滴地砸落在地。
慢慢的,那透明的泪竟显出几分深艳的红来。
泥土中柔弱的丽格海棠极速绽开、枯萎,最后化作一滩浓稠恶臭的淤泥。
如同枯骨。
*
江让再次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云天水色。
鸥鸟在天际飞过,羽翅张开,竟然显得巨大无比,如同遮天蔽月。
如镜般的湖畔密密麻麻遍布的珍贵灵草灵药,美丽的花伞蘑菇上颤颤巍巍地抖落星点露珠,一切都美得那般不真实。
也不知那随机传送的符篆给他传送到秘境的什么地方来了,但便是这里美极,江让也不敢放松警惕。
他始终记得师尊同他说过,有时候,越是美的人、或是物,便都是有剧毒的。
青年慢慢从等人高的草丛中起身,背后的玄剑隐隐震颤,时刻保持戒备状态。
不过几瞬,江让已经往身上穿戴了好几个护身法器了。
他戒备心很足,脚步也放得极轻。
簌簌的泥沙声从脚下响起,像是草虫啃噬叶木的声音。
一切都静谧得过分。
一直到江让走出了那片遮蔽视线的高草丛,视野瞬间开阔起来。
但近乎是看清眼前的一瞬间,青年锐利的黑瞳便因为惊惧而缩成一点。
视线前移,美丽的镜湖边,一位穿着白色长衣的男人静静地半伏在湖畔。
他的皮肤几乎是透骨的白,像是天山顶的皑皑白雪,一头白色的长发被一根红色的绸布半束起,极秾艳的对比下,便令人注意到那白发半掩盖的一张美而恹恹的病容。
男人的周身被草药与鲜花团团包裹,连水面都隐约浮起几分艳丽的花骨朵。
他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半美丽的脸庞融在水中,一只肌理修长的手腕搭在湖畔,那只落在水中的手腕上有一个巨大的、狰狞的、方才被划开的裂口。
那裂口此时正流出无数的鲜血,一簇簇地染红了清澈见底的镜湖。
最令江让心惊的并非其他,而是男人另一只手掌紧握的、沾着细碎血液的宝石匕首。
第94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9
羽白的鸟雀神态怡然,乌黑的眼珠在天光水色的映照下泛起珍珠般淡淡的微光。
它张开羽翅,黑色的细爪勾住清澈湖水中随着水波轻微漾开的柔白发丝,流水冲袭,白雀无法站稳,摇晃片刻,扑闪着勾起几丝丝缕缕飞远了。
而那被抛下的湿重发丝便轻飘飘地落在了水中人雪般瘦削的面中,细微的水痕溅到那人无暇的面中,细细往下滑动,如同传说中的鲛人凝泪成珠。
江让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无比,呼吸近乎停滞,年轻的孩子或许连自己都不清楚,他乌黑的眼眸中染织的色彩是多么惊艳、小心、愣仲。
青年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和师尊的慈美温和不同,眼前的水中美人十分瘦削,病态的瘦削,宽解的白衣之下是耸立的蝴蝶骨,他整个人都是白的,包括安宁合上的、如细雪般簇生的眼睫,那白仿佛浸透了他的骨骼,甚至令人疑心他便是流传的神话传说中的石膏美人。
传说中,石膏美人通体雪白、为石膏所堆砌,他永远静谧、美丽,坐在湖水畔等待命定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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