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这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时间急得险些上了火。
青年忍不住咬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如、不如这样,你若不嫌弃,我便对你负责,娶了你可好?”
罗洇春顿时浑身一僵,面上红晕生花,他下意识躲避了青年的视线,抿唇委屈道:“……我、我才不稀罕你负责,你又不喜欢我,日后你少不了要说是我当初逼得你娶我……”
江让心中猛地一跳,一股难言的情绪逐渐漫上心口。
他想起了两人青涩岁月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一直吵吵闹闹、针锋相对,却又难免倍显亲近。
记忆中的罗洇春时常被他气得跳脚,却从不曾真正对他动过手。
与其说是他们互相争吵,不如说大部分时候都是江让在欺负对方。
他们清楚彼此一切的习惯与糗事,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罗洇春更是在两年前对他表白过心意。
那么他呢?
江让愣愣地盯着眼前人红彤彤的眼眶和脸颊,脑海中突然钻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他真的不喜欢罗洇春吗?
明明人群中总是第一眼看到对方、明明总是喜欢故意去捉弄对方、明明看到对方就忍不住去招惹、挑衅、吸引一切的注意力……
这一切的一切,当真都只是因为厌恶吗?
第117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32
天色笼着雾蒙蒙的霾,薄而浅淡,泷泷如伏在云端的青雀头黛。
方才拥住春光的山间此时却日光不见、风声不息。
流光如雪、雾气弥漫的云泽峰殿檐下挂着数道煞为可爱的风铃,它们飘飘荡荡、恣意飘扬,拖长的红线下绑着一道又一道灼红的心愿笺。
像是月老待有情人许下的婚书。
可你若是细看,便又能觉出几分不对来。
那一道道红纸心愿笺上的字迹并非全然相同。
从一开始牙牙学语般歪歪扭扭的字迹,到慢慢的练出风骨,近百张笺子,无一不显露出孩子跌跌撞撞成长的历程。
而令人忍不住心生暖意的,则是那些孩童字迹下方批注的另外一行笔迹。
温和、浅慢、耐心十足,像是位温柔慈善的母亲,静静含笑注视着她的孩子。
孩子的心绪总是天真无邪的。
他会因为调皮被灵雀啄了而恼羞成怒,随即提笔愤愤然道:“讨厌的灵雀儿,为什么只啄我,不啄别人!”
这是旁人随意看了一眼,便会忍不住会心一笑的稚嫩话语。
不会有人将它真正放在心上。
可即便是这般的牢骚,下方也会自然浮出一道回应的笔迹。
“确实讨厌……但阿宝是不是忘记你偷了它的蛋了?”
一笔一划赏心悦目、行云流水,令人单是看一眼,便能够自然联想起一位自霞光中含笑提笔的仙人。
红笺飘飘荡荡,可爱活泼的对话也逐渐随着锐利肆意的字迹变得愈发沉稳。
“阿宝”这般极尽亲昵的称谓,也不知何时变作了与旁人一般无二的‘阿让’。
成年的孩子有了更多的苦恼。
可他同时有了自己浅薄的隐私意识。
他不再将所有的心事都吐露在心愿笺上。
即便谢灵奉再如何百无禁忌、以身作则,但处于青春时期、对一切关系都懵懵懂懂的青年难免会心生疑惑。
他会想,别的师徒也是这般相处的吗?
他是否太过依赖师尊?
敏锐如小兽般的青年曾隐约触摸过真相,也羞于师尊在旁人面前对自己极尽的宠溺,所以他抗拒‘阿宝’的称呼。
可很快,不待他再继续探索,师尊便已然拉着他沉浸进温柔乡中,潜移默化地影响,让孩子将一切视作寻常。
江让被泡在蜜罐子里太久了,以至于连苦涩的滋味都全然忘却了。
在谢灵奉的面前,他近乎赤裸。
如他生来的那般赤裸。
裹着青衣的青年匆匆踏过那片密密麻麻的红笺,落在他身后的风蜷曲着,撩开了它们层叠在一起的面纱。
江让站在云泽殿前,一张俊俏年轻的眉目间难得染上几分心虚与踌躇。
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面对时时帮自己处理烂摊子的长辈,多少还是胆怯畏缩的。
青年做贼心虚地悄悄推开殿门,视线比他的身体更迅速地往里头挤。
但云泽殿宽阔仙美,哪里是一眼能扫尽的。
江让忍不住抿唇,小心地猫着腰进了屋。
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昨日他醉酒误事,强迫了那罗小少爷不说,还夜不归宿、久久不回师尊询问关心的传讯——
再加上今日早间是剑峰理论课,那位师长相当严格,是昆玉仙尊的师兄,若缺了课,是真能当场便将谢灵奉唤来,连带着他们师徒二人一起训一顿的……
江让简直不敢多想,他现下只盼着赶紧将课业书卷带好,一个箭步抵达剑峰主峰才好。
但事情远远没有青年想的那般简单。
事实上,他方才入殿,还未曾多走两步,便听见自竹影屏风后传来的一道情绪不明的声线。
“昨夜去了何处?吾朝你传讯,至今未回。”
江让脚步顿时一僵,闻言心道不好,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绕过缠丝屏风,果然瞧见了一道霜白雪影。
书案上的银烛已然消解大半,烛泪层叠堆积,像是独守空房、流了一夜伤情泪的新娘子。
谢灵奉坐在书案前,莹白指尖轻轻提笔,复又落下。
一个行云流水的‘静’便浮现于白绸纸上。
听到身畔动静,他不紧不慢地拂袖搁笔,温平地抬首看去。
年轻的孩子已然亲热地行至他身畔。
江让俊秀的脸颊此时泛着暖熏熏的红意,烛火下,孩子面上那层细小的绒毛都显得颤巍巍的可爱,漂亮极了,像是春桃上的植绒。
他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声音刻意放柔,如往常撒娇卖痴一般的,企图蒙混过关。
可谢灵奉却始终静谧地听着,或者说,他的心思并不在青年张合蠕动的唇齿间,而是落在对方身上过分浓烈、以至于显出几分挑衅意味的胭脂香上。
手骨侧的写着‘静’的白绸纸已然慢慢泛出皱意,谢灵奉慢慢松开指节,它才惨然逃过一劫。
“阿宝。”男人轻轻的说着,平静的金眸漾着浅淡的凉意,他紧紧盯着青年脖颈侧的刺目的红痕,静声道:“昨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让红唇张张合合,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憋红了脸,下意识想到早间罗洇春羞恼怒瞪的风情、以及强撑着叫他保密的模样,最终还是不曾将此事说出来,只另寻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可谢灵奉又如何看不出他隐瞒的心思呢?
男人心火隐烧,十分不悦。
他当然该不悦,毕竟,向来同自己亲密无间、没有任何秘密的好孩子,如今竟会为了不相干的旁人来欺瞒自己。
这对一位独自拉扯孩子长大的年长者来说,简直无异于背叛和疏远。
谢灵奉慢慢垂眸,掩住眸底情绪,他轻轻抬手,牵引着青年坐在自己身畔。
他们对这般亲密的模式相当的熟稔,甚至不必多说,江让就已经自然无比地半矮下身,头颅枕在男人大腿上。
昆玉仙尊修长温凉的手骨一下又一下地为他梳理长发、按揉穴位,耐心温和道:“你啊,昨日又饮了不少酒罢?”
男人玄眸专注低垂,半披散的乌发顺着他的动作往下淙淙滑过,虽是责备的语气,可按揉的动作却再熟稔不过。
他像是一位贤惠的寡母,时时刻刻操心、放心不下自己那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江让闭着眼迷糊应了声,或许是师尊按揉得太舒服了,青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困乏的眼皮,加上他本就浑身酸痛,很快便忍不住睡意了。
当然,他难得心里还记着学业,但在听到谢灵奉说早已替他告过假,青年便彻底放心地合上了眼。
室内一片静悄悄的。
谢灵奉按揉着青年额头的手掌也渐渐变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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