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奉微微颤唇,金色的眸中几乎溢出水色的光晕。
江让和刑长老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江让拿到刺魂钉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
说是钉,实则却与普通细长的银针一般无二。
为了不被发现,江让将银针刺入自己的衣襟前隐匿好。
放开了心结的谢灵奉此时倒是开始不停地絮叨了起来。
一会儿又是询问青年近来的吃食、住行、情绪,一会儿又忍不住自责自己当初并未发现罗洇春和他的异常。
“罗洇春?”
江让微微一愣,想到了夜中惨艳死去的红衣青年。
但异样的情绪终究也只是一瞬,雁过无痕。
青年无比认真的听着师尊同他说的使用刺魂钉的注意事项。
“阿宝,刺魂钉锋锐无比,是天铸神器、专克妖物,必须直刺入眉心方才能锁住烛九阴的大半妖力与妖骨,你一旦得手、或是出了任何事,须得及时唤吾……吾会一直在你身边。”
谢灵奉的相貌实在举世无双,尤其是面对青年时耐心又担忧的模样,温柔得简直堪比人间怀抱着婴孩的慈母。
江让一时间看得耳根有些发红。
他忍不住想,原来,他从前也是个受宠的孩子。
而不是像楼胥回说的那样,只能依靠着对方所谓的爱,被困在竹楼中,不得挣扎。
第133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48
吱呀——
长年累月被侵蚀得发黄的竹门随着来人推开的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朦胧的月色如幽幽的雾水,汩汩泄入烛火摇曳的屋舍。
出逃方归的青年方才勉强鼓起勇气踏入屋中,便瞧见端坐在铺着白狐裘竹椅上的男人。
不知是否有夜色与月光的照拂,男人昔日里微卷的银灰长发如今竟显现出一种近乎夺目耀眼的银白。
深邃异域的面容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了末微的变化,尤其是那双紫眸,愈发深浓,如今竟与无光的黑泥并无不同。
藤木桌上摆着的菜食正散着浅晕的雾气,袅袅升腾的烟火半遮蔽了男人冷玉般无色的面庞,叫人看不清眸底的神色。
“阿让回来了。”
他微笑着如此道,挂在皮肉上的笑容乍一看上去竟显出几分贤良柔和的意味。
浑身带着夜风凉意的青年眼皮微颤,他几乎是挤着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低低应了一声。
‘楼胥回’似乎并未看出来江让的小心与异常,他只是含着温和的笑,如同话家常般地唤青年入座饮食。
桌上的菜食都是江让喜欢的,每一道都色泽美丽、令人单看便食指大动,显然是用了心的。
但青年此时哪里能吃的下多少,他时时刻刻吊着精神,薄白得泛出些微蓝色青筋的眼窝微微垂着,整个人像是绷紧到极致的弦。
一直维持这样的态度显然是不正常的,江让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于是青年忍不住动了动袖口,感受着手腕侧多出的一只绛红古朴、半掩在衣袖内的手镯,心口的惶然才勉强被安抚下几分。
临行前,师尊告诉他,此物名为连心环,只要戴上此环,两人便能同时感受到彼此一切的情绪、感觉、位置。
因为江让被封了灵力与记忆,是以便只能隐约感触几分,并不清晰,却也能叫人安心几分。
整个用餐的途中,几乎只有‘楼胥回’在替青年夹菜,含笑聊起一些极其普通的日常。
某一个瞬间,江让甚至恍然生出一股极其迷惑的感受来。
就好像,他曾经也同对方这般生活在一起。
而那时,或许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忌惮、恐惧、胁迫、欺骗。
或许他们也曾相爱过。
恍惚的错觉只是一瞬便消散了个干净,他怎么会这样想呢?江让咬牙想。
他不是看见了吗,那分明是个彻头彻尾、毫无人性的嗜血妖物。
师尊也告诉过他,妖族暴戾,极其善于伪装、欺骗、蛊惑人心。
对方昨日能吃了旁人,日后便也能兴起来潮吞吃了他。
人在这些妖的眼中,不就如食物一般么?
怎么能愚蠢的相信捕食者会爱上食物呢?
青年想得出神,冷不丁的忽然听到身畔人不经意地轻声问道:“阿让今日怎么想起来出去了。”
话音刚出,也不知是否是错觉,江让几乎感觉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一阵阴风扫过。
似乎有无数道窥探的视线正在屋舍的阴影处冷冷盯着他。
青年头皮一麻,他努力装作平静的模样,颤抖的指节被掩藏在桌肚之下。
他道:“最近在竹楼里待久了,有些无聊,所以想出去逛逛。”
‘楼胥回’幽黑的眸子盯着他看了许久,好半晌,他忽地笑了,竟也没有继续追着话题问下去。
江让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今日依旧和从前并无不同,两人用完餐食,便一起上楼休憩。
江让不敢今夜下手,男人今日这番问话显然是对他并不全然信任,现下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刑长老也提醒过,他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失手,立刻便会被那妖物察觉到用意,届时只怕再无任何阻止血祭的机会了。
许是近两日经历的事情过多,青年晚间不过方才靠上床榻,片刻后便支撑不住眼皮昏睡了过去。
睡得迷糊间,江让恍惚只觉自己的身体愈发轻盈,悠悠荡荡的暖风包裹着他,将他慢慢吹入另一方天地。
那是一片青年从未见过的血红、惨败、焦土遍地、杂草丛生的天地。
黄昏的金乌光线缓缓坠落,整个空荡的、布满灰尘与血腥的世界像是即将走至末日。
而那灰败尽头,慢慢走出一位身披霜色、白发黑瞳的男人。
男人面容恹冷,他的皮肤几乎是透骨的白,像是古时枝头绕仙而吟的白凤凰的羽翼,一头白色的长发被一根红色的绸布半束起,随着男人走动的步伐,摇曳生艳。
江让几乎要被那般盛丽的容貌震慑住。
青年愣愣的看着对方朝自己走来,可那张美丽的脸越是靠近他,却越是令他心颤。
瞳孔微微缩起的某一瞬间,江让认出来了,眼前的男人正是那日在蛇神庙辱夺自己的妖。
江让惊恐的忍不住后退一步,却发现对方从始至终都并未看到过他,男人削瘦恹冷的身影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朝着远处走去。
青年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或许只是一场梦境、又或许是旁人的记忆。
江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但他很快便发现了,自己无法离开那白发男人超过十步的地方。
于是,青年只得身不由己地跟在对方身后。
他看着男人一步步走入传说中的妖界。
这个时代是千百年前的修真界,那时修真界分为人、妖、鬼,三族各占地盘,但因为妖族生性凶戾、极其善战,尤其还有妖主、上古大妖烛九阴血脉坐镇,妖族更是嚣张无比,不过短短数百年,便将人、鬼二族驱赶得将近逼入绝路。
江让如魂灵般不受控地跟在男人身后,他看着无数的妖物跪倒在男人脚边,所有的妖物都称呼他为——吾主。
白发男人面上却并没有什么神情,他看上去太寡淡了、仿佛对什么都没有兴致,像是一抹即将融化的雪。
但这样的错觉很快便被打破了。
妖族大多野性不驯,以强为尊,各方大妖明争暗斗,内斗从未停止过。
是以,在这段加速的时空中,江让看到他以堪称酷戾的手段处罚那些不服他的大妖,灰飞烟灭都称得上是赏赐。
在这个过程中,江让倒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毕竟眼前的一切于他来说,更像是话本中的情节,并不真实,甚至令人疑心是否只是一场过分长久的梦境。
而在这样流动的时光中,江让很快便知道了对方的名讳。
祝妙机。
奇怪又温柔的名字,像是潺潺的流水、有花束浸泡在其间,于是,那流动的湖水便愈发芬芳清甜。
江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明明它们与眼前的男人毫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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