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会戴上那条锁链的。
他自愿成为囚徒。
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从前,他被天地囚困,如今只不过挪移为实际的锁链加身罢了,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祝妙机这样想着,面上的惨灰之色果然缓和了几分,他轻声蠕动着嘴唇,低低的、顺从的声线如同神龛中的梵音:“阿让,不必麻烦,替我戴上吧。”
江让显然是心疼他的,还想说什么,祝妙机却抬起那双闷不透光的黑眸,他静静注视着青年,像是在看一场美丽的、盛大的、独属于他的梦境。
他说:“阿让,帮我。”
江让几乎要被那样透骨的白迷晕了眼,男人如活过来的石膏美人一般等待着救赎。
而青年,便是他等待已久的命定的爱人。
叮咚的锁链声刺耳地响起,如上刑般的残酷。
江让抖着手,这会儿,他再没了从前四处逗弄师兄弟的花蝴蝶模样了,青年一双眼雾蒙蒙的,脸红得不行,几乎不敢看男人。
这条锁链,需要从胸口的穴位处缠绕至后腰。
好半晌,青年才哑声道:“冒犯了。”
祝妙机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并未对视,都十分默契地别开了潮红的脸颊。
江让深呼吸一口气,他半坐在白玉塌边,身体凑得更近一些,粉色的指尖搭上了男人系得松垮的腰带,轻轻一扯,那丝绸的长条腰带便宛如游蛇一般,滑下了床榻。
祝妙机簇雪般的睫猛地抖动。
但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喊停。
于是青年便继续动起了僵硬的手指,他像是在保养一块美玉一般,轻轻地将男人身上的衣衫剥落。
雪白的肌理起伏有致,男人身上没有任何的瑕疵,完美得像是由雪山堆砌的身体。
而唯一的胸口的色泽,如同女孩子们耳坠子上吊挂着的红璎珞坠子,或是厨房里刚出炉摆盘好的桃花糕。
很漂亮,很淡的颜色。
江让微微扣紧锁链,此时,他靠得更近了一些,像是要为珍奇草药花朵浇水的炼丹师。
白色的手腕一圈又一圈的将锁链慢慢捆缚在男人身上。
过分白与过分黑的色泽相撞,变显得那乳白愈发扎眼了。
江让心神摇晃,喉头都不知滚动了多少次。
青年人额头早已冒满了细汗,他面色潮红,分明是不敢看的姿态,却又总是不得不看——
最后,当锁扣声响起时、当祝妙机忍不住痛苦的呼吸出声时,江让被惊得险些整个人栽了下床去。
当然,他也确实栽下去了,不过不是栽下床塌,而是陷入了男人温凉的、如陷阱般的怀中。
祝妙机显然是痛苦的,那锁链被扣上的一瞬间便紧缩起来,随后,锁链上亮起了绛红的、不详的咒文。
江让看不懂那些咒文,但他却能看清男人近乎呕血的疲惫与剧痛。
祝妙机从来都是白的,哪里都白,哪里都美,可如今,猩红的血水淹没了他的全身,他的眼球、耳廓、手腕,甚至是骨头。
他像是条正在被剔去骨头的龙,酷烈的刑罚让他恨不得将自己撞死在床头才好。
江让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惊惧的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想到了师尊。
对、师尊!师尊一定有办法的,他要去找师尊!
但这样的想法今晚注定是无法实现了。
因为祝妙机不肯放开他,男人像是一条被锁起来的银蛇,他的双臂从未这般有力地缠住青年,仿佛怀中的青年是将要与他抵死纠缠的雌蛇。
江让实在无法,他不想伤害男人,于是,最后,青年只是叹了口气,抖着手同样将对方紧紧揽入怀中。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便只是不停地将自己的灵力输给对方。
江让一边输灵力,一边轻轻拍着男人抽搐的、被锁链囚困的脊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
神奇的是,祝妙机竟当真在那一片轻哄中缓缓平复下来。
只是,他始终不肯放开青年。
筋疲力尽之下,他们在一片汗水中沉睡了过去。
寂静的夜中,最后一滴烛泪滑落。
白得近乎透明、发丝如雪的沉睡男人脚踝上隐约划过一道寒光。
细细密密的银光被明珠所捕捉。
于是,那银光下,被掩盖的细密鳞片便有一瞬间暴露无遗。
好在,也仅有一瞬间,那银光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床榻上,只余下相爱相伴的情人。
……
谢灵奉沉静地坐在床榻前,浴池的水慢慢滚涌起来,像是即将要被烧开的沸水一般。
往日里,青年这会儿早已回了云泽殿。如今已是深夜,他却始终不曾听到青年轻快的脚步声、愉悦的低哼声,或是一些小声的抱怨声。
一切都太安静了,安静的令人难以忍受。
谢灵奉慢慢捏紧了指节,从来温和慈目的面容在暗色的光线下斑驳不明,有一瞬显得极为怪异。
他的孩子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同别陌生男人倾诉心事?
或是享受深夜的情欲滋味?
作为一个长辈,谢灵奉始终觉得,自己是有义务引导保护好孩子的。
这个保护,包括床榻上的指导。
阿让这么多年都是在自己的帮助下才得以度过身体的敏感期,他那样依赖、离不开自己……如今,这个陌生的男人真的能够服侍好那孩子吗?
谢灵奉想,作为一位合格的父亲、母亲、师尊,至少他该看一看。
当然,孩子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隐私了。
他当然会给他留有颜面,所以,他只会静静地看一会儿——只要确定他的阿让不会受伤。
这样想着,白衣的男人慢慢动了动指尖,半空中徐徐展开一道水色的镜子。
窗外,雷电又开始闪烁了,伴随着大风,令人忍不住心惊肉跳地猜想今夜是否会有一场暴雨降下。
谢灵奉双手交叠,平静地看着江让同祝妙机抱在一起。
他一边看着,一边心有不满。
这位糟糕的无垢阁弃徒抱得太过用力,阿让不喜欢别人这样抱着他,会呼吸不畅,也会影响头脑的思考。
并且,这位祝公子的身形实在说并不算好,还总是体弱多病,显然,日后阿让若是同对方在一起,恐怕还得事事照顾对方。
这怎么能行呢?
阿让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里能照料得了别人呢?
谢灵奉越是看,越是不满意。
他想,阿让早晚会发现对方的这些缺点、从而和对方分开,但至少现在,他得尊重他的孩子的喜好。
他不会去试图挑拨什么,当一个令人厌恶的长辈。
他会永远站在青年那边,永恒地成为阿让的避风港。
谢灵奉平心静气地打算关闭水镜。
最后一秒,他看见一抹奇异的银光从祝妙机的脚踝闪过。
男人忽地顿住,面色慢慢沉凝了起来。
如果他没看错,那似乎是一簇恶心的、属于妖物的蛇鳞。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人受到困命锁上蛇妖的怨气影响,总之,日后他该多关注一下对方了。
谢灵奉这样想着,缓缓收回了水镜。
他垂眸坐回床榻上,修真者、尤其是如他这般,修炼至渡劫期的修士,其实根本不必睡觉。
但阿让总是习惯晚间休憩的,像是某种固执的、扎根脑髓的认知,那孩子可爱的认为,如果晚上不睡觉,身体会变得很糟糕。
所以他也就一直陪着了。
谢灵奉慢慢侧卧一侧自己的床位上,他依旧保留着青年的位置,这样,即便对方回来了,也能够立刻投入他的怀中。
当然,男人也很清楚,今夜,那孩子是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我写的好满意,爽爽爽,我吃吃吃!!
自己产粮自己吃,香晕嘻嘻嘻嘻
第101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16
晨光熹微,太初宗的赤石练剑台早已占满了修习早课的剑修们。
山顶寒风凌冽,练剑台位于剑峰主峰最高的首座上,岩石陡峭、山途险峻,若是不注意坠了下去,只怕落个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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