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天地之下,逼仄的屋内,是发丝凌乱、面颊凶戾、爱而不得的蛇妖。
而屋外,则是有情人缠绵恩爱,令人羡煞的场面。
妄春碧色的瞳孔隐隐变化为森冷的竖起的瞳孔,浓长的乌发遮蔽了一边的眼眸,令得他整个人显得愈发狰狞诡冷。
兽性的思维在蛇妖的脑海中不断翻滚。
妄春痴痴地盯着院落中拿着白色帕子替兄长擦拭嘴角的男人,心头是止不住的妄想。
如果江让也能对他这样温柔就好了。
他控制不住地想起两人在山洞春宵的那段时期。
他们曾荒唐得将山海春宫图内的人兽合欢篇做了个遍。
树枝、山野、川流、草地、云端,没有他们未曾尝试过的地方。
正因此,两人的身体一度被刺激得阈值极高。
后面某一日,妄春实在耐不住欲火烧灼的折磨,昏了头地化作一条儿臂粗的青蛇,羞羞怯怯地钻进了男人的身体。
它将整具蛇躯都痴迷似地浸泡在那温暖的水液中,以至于苍绿的蛇鳞都被打得湿漉漉的,只露出半截尾巴尖打在外,恍然若春日被强行催熟的嫩枝。
只是,它到底没能享受太久。
妄春太松懈了,它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母体,沉浸其中、神魂颠倒。
也因此轻看了江让。
是以,不过多时,那青蛇便被一双颤抖的、汗津津的手腕近乎残忍地拽了出来,它尚且晕乎着,通身都软绵绵得化成一团,连象征性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它浑身水光淋漓,大抵是喝得太饱,连蛇腹都微微鼓起了几分。
被扯出来、吊在半空的妄春还下意识地想对着江让撒娇,它浑身骨头都酥了,只觉得连自己细长的蛇信子中都是男人的味道。
但下一瞬,面色潮红、站都站不稳的江让便高高抬起手腕,阴着脸将它用力地摔掷在碎石砾中。
妄春疼得发出嘶嘶嘶的哀鸣,它浑身蜷缩,蛇躯如同一团乱麻般绞缠在一起,碧绿美丽、沾着水光的鳞片染上灰尘,变得灰扑扑的、脏乱不已。
但江让并未因此而放过它,男人匿在暗色中的面颊近乎狰狞,他被那蛇妖侮辱了太久,如今方得自由,便泄愤似地用脚踹它,拿石头发了疯似地砸它的七寸。
他骂它畜生,用尽全部的力气想要杀死它。
妄春疼得浑身哆嗦、眼前泛出重影。
它本想反抗,却在感知到男人滔天恨意的一瞬间犹豫了。
妄春身为轩辕国的王族,生来便有感知旁人情绪的能力。
只可惜,他的母亲不过是王宫中被随意临幸的婢女,将将生下他后,便立刻被处死了。
妄春从出生开始便没有接受过任何正常的教育,他自婴孩时期便直接被王宫的铁骑卫抓了去,关入一个巨大的铁笼中。
那笼子里,都是与他身份一般无二的庶出孩子。
可以说,妄春从出生开始便学会了厮杀、争夺,他茹毛饮血、与真正的野兽无异。
在铁笼中的生活十分枯燥。
他也曾遇到过对自己表露善意的兄弟姐妹,只可惜,他们连善意中都掺杂着厌恶、憎恨、恶心、算计。
那些情绪已经深入了他们的骨髓,变得稀松平常。
多年的牢笼生活令他丧失了自己的思想、没有正确的观念。
他不会同人交流、也不会正确表达自己。
不知爱,不懂恨,就连死亡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寻常的两个字。
妄春在及冠的那年杀死了笼中最后一个人,彻底离开了铁笼,自此,他作为轩辕国的利刃活着。
可他即便是出笼子,源源不断感受到的,依旧是无尽的恨意、恐惧。
那些被他杀死的人会憎恶的看着他,骂他是怪物、贱种,他也不在意,权当他们是在夸赞自己。
妄春从未尝过被爱的滋味,自然也不会明白如何去爱。
但他到底还是明白,有些人就是不一样的。
即便是到今时今刻,妄春仍记得第一次感受到奇异心慌的时刻,是在那位江大人温和注视着他的时候。
真的很奇怪啊,江让为什么这样安静,他的心里没有厌恶、没有贪婪、没有恶意……有的只是对他稀薄的好奇与欣赏。
也正是在初见那次,妄春才意识到,江大人喜欢他的这张脸。
自此以后,只要在江让能够见到他的场合,妄春都会将自己打扮得比花枝还要妖艳美丽。
只可惜,高高在上、待所有人都温和有礼的江大人除却当初的惊鸿一瞥,便再也没有将视线与情绪停留在他的身上了。
江让太忙了,忙着管理政务、勾心斗角……甚至是教养孩子。
忙到妄春这个人在他的眼中,甚至比不上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
是以,当梦境中的江让对他展露出那样激烈憎恶的情绪时,妄春兴奋极了。
他喜欢江让恨他,江让的恨让他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满足感。
就好像,他努力了这样久,终于被他看到了。
所以,在那片欲色未歇山洞中,即便他珍爱的蛇鳞都男人被砸秃了几块,蛇妖却仍旧只是瑟瑟缩缩地闪躲着,伏跪着对着男人摇尾乞怜。
当然,他的乞怜也是有时限的,在察觉到江让出了气之后,他就会再次不知羞耻地缠上对方……
…
人都是贪心的,妖物也不外乎是。
尤其是当妄春察觉到江让对那狐狸精关心备至、信任不已的时候,他的心口萌生了一股近乎极端的嫉妒、羡慕、渴望的情绪。
他也想让江让温柔地抚摸他的脸、亲吻他的唇。
他也想成为这个人的娘子,尝一尝被他呵护着、捧在掌心的感觉。
可一切总是事与愿违。
江让不喜欢他,他看到他的原型会厌憎驱逐,看到他的人身也会烦躁不耐。
可是,他真的很想、很想也被对方那样温柔地对待一次,哪怕一会儿都好。
妄春浑身哆嗦着,线条美丽的颧骨侧慢慢泛起薄绿的蛇鳞,他的指骨收拢又分散,好半晌,男人绿幽幽的眸子定定地盯着指尖幻化出的一条青色小蛇,那小蛇如有神智一般,仿佛接到了主人的命令,慢慢朝着地面游动、窜向屋外,彻底隐入空气。
妄春静静藏在狭小的屋内,他眉骨晕红,狭长的眼眸下方慢慢蔓延出蛛网似的恐怖绿意。
直到确认那条蛇咬到了那身着白衣的狐狸精,男人方才露出一抹惨白满足的笑意。
没关系,如果江让喜欢宜苏,那他也可以是宜苏。
…
天色近晚,江让客气送走了妄春、整理了第二日要用的画材,方才脱下外衣,上了床榻。
宜苏今日早早便上了塌,往常小狐狸总会等着他一起入睡,睡前两人会环抱在一起聊一些关于未来生活的计划,最后再慢慢入睡。
今日对方从傍晚开始精神便不济起来,江让心中担忧对方是旧伤复发,刚上了塌,便微微直起身子,动作小心地伸出手掌丈量男人额温。
宜苏的额头溢出了些许糖霜般的冷汗,薄薄的一层浮在白色的肌理上,男人狭眸紧闭着,细眉如西子般轻蹙,他面颊潮红无比,连带着美丽的鼻尖都染上了几抹藕粉,衬得他虚弱中又透出几分别样的昳丽风情。
男人这副模样显然是病了。
江让眉头微蹙,小心收回略略发烫的手腕,他一边替对方盖被子,一边打定主意去医馆请大夫。
只是,他方才起了身,背后便有一双泛着薄薄青筋的手骨颤抖着扣住了他的手腕。
江让微怔,一抬眸便望进了一双水色淋淋、如同蒙了层雾霭的眼眸中。
宜苏微微张开唇,唇上因为过高的体温而烧得干裂,他嗓音有些沙哑,眼眸中的水色愈攒愈厚。
“……别走。”他轻轻说。
江让当下便动弹不得了,他知道病人情绪容易不好,可此时却实在忧心男人的情况,于是,他只好双手交叠着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腕,低声道:“苏苏,你病了,我去医馆唤大夫来替你瞧瞧,很快就回来——”
宜苏面上的温度更高了,眼见手骨就要被青年掰开,他忽地咬唇,眼中的泪终于颤颤巍巍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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