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没什么朋友、没什么娱乐活动、没有想要做的事情。
他所有生命的一切都围绕着江让转,可以说,杭柳所认为的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成为江让的妻子。
日后,他们成婚后,他们会生下一两个可爱的孩子,那个时候,杭柳的目标又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合格的父亲,他最是传统,全部的重心都会放在家庭中。
江让不是没和青年委婉提过这些,他甚至想着给杭柳买些感兴趣的书籍、打发时间的手工物品。
杭柳也确实对它们十分感兴趣,只是,青年之所以对它们起兴趣,也是因为江让。
诸如《如何让爱人对自己死心塌地》、《三招让小三彻底退出》、《抓住他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还有一些诗文词赋,大多也是风月之作。
那些手工物品就更不必说了,秋季还没过,杭柳便张罗着为青年织了毛衣的帽子、内搭、秋裤甚至是袜子。
青年手艺很好,江让却难免觉得负担,但任凭他怎么说杭柳都只是一副温柔、体贴、可怜的模样看着他,江让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又不好出言打击,最后便只好放之任之了。
杭柳垂着头,微长柔顺的发垂在眼畔,青年站在路边,身形单薄,他专注地盯着手机,信息已经发出了数条,却始终没有等到一条回音。
“嘀——”
汽车喇叭按响的声音有些刺耳。
杭柳惊喜的抬眸看过去,整个人宛如傀儡被激活了一般,只是很快,青年的表情便淡了下去。
黑色汽车上走下的西装革履的男人,不是江让。
“您好,是杭柳先生吧。”
男人面容清贵雅致,穿着一件细密蓝条纹内衬,外面套着一件黑色风衣,气质翩翩,说话间也是一副斯文精英的模样。
杭柳看着男人,慢慢蹙眉:“你是?”
陈景旭微微一笑,唇角翘起:“我叫陈景旭,是江让的朋友,他让我今天来接你回李家别墅,他那边……”
男人停顿了一下,低声道:“恐怕赶不来了。”
杭柳微微捏紧手掌,指骨都泛着近乎透明的白意,青年忍耐不住地问:“陈先生,那阿让有说过赶不来的原因吗?”
陈景旭声音似是有些迟疑:“江让说,戚先生恰好今天也要出院,又怀着身孕,走不开。”
beta一瞬间险些跌倒,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丢了魂,脸色白的得灰败,好似浓浓糊了一层稠厚的烟灰,深黑的眼毫无神采,他口中喃喃道:“……怀上了?”
陈景旭微微挑眉,感叹道:“是啊,戚先生的丈夫去世已有三月,谁能想到戚先生如今才查出怀孕呢?”
男人说着,轻笑:“不过也是奇怪,戚先生便是怀孕了,身材也维持的很好呢,三个月的肚子,竟一点弧度都看不出来。”
青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近乎成了一堆腐肉与烂骨,苍蝇与蛆虫成群结队地啃食着他的身体,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心跳,仿佛在这一刻,他便已经彻底死去。
“呀,杭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这样伤心?”
alpha略带惊讶嗓音忽地响起,杭柳这才像是慢慢反应过来,他迟钝地擦了擦面颊上的濡湿,哑着嗓音道:“没事,我们走吧。”
陈景旭眯了眯眼,只是回到车上,慢慢解开袖口的袖扣,手臂上稍露出几分绷紧的青筋。
男人散漫的想着,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这人总不会还能忍下去吧?
闹吧。
最好闹翻天,闹得江江对他厌烦,闹得戚郁流产最好。
陈景旭慢慢别开额边几丝碎发,抬眼看了眼后座一副懦弱的、丢了魂似的beta,眸底闪过几分嘲讽,看来还得加把火。
车辆启动,alpha慢条斯理地打着方向盘,好半晌,才突然出声道:“杭先生,其实江让都和我说了。”
杭柳忽地一顿,他微红的眸看向alpha,眼底的惊讶与提防霎时升起。
陈景旭垂眼,音调显出几分叹息道:“江让是我很好的朋友,他曾经帮过我,如今知道他落入这般境地,我也觉得很难过。”
“他和我提过你,杭先生。”
杭柳微微愣神,下意识问道:“他……怎么说的?”
陈景旭垂眼,斟酌一般道:“他说你是他的未婚妻,你们十分相爱。但很可惜,他被那位戚先生看上了,迫于对方的势力,沦为了贵族的借种工具,逃脱不得。”
汽车后座的青年捂住嘴唇,似乎伤心极了。
陈景旭慢慢勾唇,语调无奈:“其实我也曾想帮着江让逃脱戚家的掌控,但……”
“但什么?”杭柳语调急促,几乎语无伦次。
男人顿了顿道:“但戚家实在权势滔天,逃脱的代价太大,你们得重新换一个身份生活。”
青年几乎没有过多思考便急切道:“没关系的,只要能离开就好。”
陈景旭叹了口气,应下道:“其实江让也是这样说的,这样吧,后续等我准备妥当,会给你放消息,江让被监视得严密,恐怕需要你带着他才能逃出来。”
beta近乎感恩戴德,因着这番话,他将alpha当做了好人,甚至想不起来思考男人前后话语中的异常。
陈景旭慢慢敛眉,无声嗤笑一声。
蠢货就是蠢货,这种货色,都不配被他当做对手。
*
杭柳当晚就跟青年哭了一通,江让固然心疼,却也没办法。
beta甚至没法去辩解什么,连安慰都显得虚伪。
江让只想这段时间能安稳地过去,只要等到陈景旭的消息,他与阿柳也就算熬出头了。
但这样的美好期盼显然是不现实的。
杭柳自回来的第二日清晨就被安排了活计。
青年被安排去收拾楼上的主卧,其他的仆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再看向杭柳的眼神便带了几分贬低。
杭柳甚至隐约听到有人低声议论道:“……就是他,据说之前有人看到他晚上出入江让的卧室,现在安排他这个差事,指不定就是靠着江让爬上来的呢。”
“可不是,整天一副可怜兮兮的白莲花样,苦着脸丧气死了。”
“江让能看上他?说不定只是被他勾引了,这种……谁敢娶回家啊。”
青年忍着胸腔沸腾的血腥气,垂头拿着清洁工具,去了二楼。
他显然忍得很辛苦,一双眼睛泛着深色的红晕,嘴唇咬得近乎溢出血液来。
杭柳僵着身子,敲了敲房门。
房内半晌没什么动静,好半晌,青年听到了隐约的水声与呼吸声。
他尚且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听到了男主人嘶哑的嗓音慵懒响起:“进来吧,收拾快点。”
杭柳抿了抿唇,慢慢走进了微暗的主卧。
主卧其实并不乱,只是床榻有些移位,地上散着凌乱的衣物,空气中浓郁的气味令人十分不适,香的过分,闻多了甚至令人产生一种晕眩的错觉。
杭柳不敢多看,只一边收拾,一边心中骂这不守夫道的寡夫是个烂货,都怀了孩子,还这样不安分。
好半晌,等他收拾到床榻边时,无意间瞥到了床上的景象,整个人瞳孔微缩,血液逆流一般的,浑身克制不住地打颤。
只见宽大的深色床榻上,长发的omgea正半躺在beta的怀里,青年似乎并未睡醒,上半身裸露着,眉头微蹙,睡得不太安稳的模样。
他们亲密的仿若一体,青年宽厚的手掌紧紧揽着omega的腰,男人便半伏在其身侧,玉白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beta的脸廓,男主人的长发垂在青年的肩侧,殷红的唇染着鲜亮的水光,印在身边人蜜色的颈侧。
他做这动作时,美艳的似是一条缠着人绞杀的美人蛇。
好半晌,男人似乎注意到了另外一道尖锐到撕裂的眼神,他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不详的红唇勾起一个艳色的弧度。
他一边笑着,一边轻慢道:“没规没矩的,收拾完了不知道自己滚出去?”
戚郁慢条斯理地半坐起身整理衣襟,他的姿态十分清闲悠然,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晨,而他与丈夫一夜温存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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