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聊什么?怎么欺骗他、背着他偷情?
就这么舍不得段文哲那个下三滥的玩意么?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冷寂的办公室陡然传出来一声冷笑。
段玉成双手捂住眼睛,猩红转动的眼珠透过罅隙,阴阴盯着手机上少年模糊的面容。
他想,他还等什么呢?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期望江让会喜欢上自己。
不喜欢他又如何?就算再恨,江让也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们就是再如何痛苦折磨,最后也得死在一起。
碎裂的屏幕上逐渐被濡湿,少年模糊的面颊慢慢变得扭曲、模糊、飘忽欲散。
包厢内,江让猛地推开抱住自己的男人。
少年的面色难看至极,眼看着对面腿部包扎着白纱的男人被自己推得险些摔倒在地,声音十分冷淡道:“你今天找我来到底要做什么?”
江让扯了扯唇道:“段文哲,你不是在电话里说要去死吗?你怎么还没死?”
段文哲脸色十分苍白,听到这般诛心的话,他勉强扯了扯唇,轻声道:“阿让,这些天你不在我身边,我确实快要死了。”
他说着,儒雅斯文的面容逐渐染上几分病态的扭曲,男人嘶哑道:“阿让,对不起,那天你是被他威胁的对吗?阿让,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想我们能好好的在一起——”
“别说了。”
江让突然抬眸,森冷的音调甚至显出几分雾霾般的憎恶来。
“段文哲,你怎么还有脸说这样的话?”
“你监视我、跟踪我,这也就算了,周鸣、段玉成,不都是你引来的吗?怎么,你现在在装什么?不是很喜欢让他们勾引我吗?不是很喜欢看出轨吗?我上钩了,满意了吗?”
少年的脸色泛着几分青意,他一字一句道:“段文哲,我真后悔当初遇见你。”
这一瞬间,面色惨白的男人努力保持体面的皮囊终于彻底崩溃了,他赤红的眸一滴滴地落着泪,活像是割开的血管涌出的血珠。
段文哲在外从来都以温和亲切示人,他从未如此狼狈过,整个人像是一条被拧成几段的玉米蛇,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想切断他的身体、理智、精神的,是他深爱的爱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嗓音颤抖的男人突然大喘气道,他发了狂似的用力扇自己的脸,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与耻辱一般。
“不分手、不分手好不好,是我疯了、是我疯了,阿让,你打我吧——”
他近乎哆嗦地说着,眼见少年漠然转身要走,额头撑出难看恐怖的青筋,男人此时哪还有初见时的半分风度翩翩,此时的他活像是个缺药的瘾君子,双手痴狂地紧紧将少年锁在怀里,疯疯癫癫道:“阿让,我求求你原谅我这次吧……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以后换你监视我好不好?我把我名下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你不高兴可以把我关进笼子里,我会学狗叫,你想怎么玩都行,段文哲当你一个人的玩具好不好?”
男人约莫已经意识不清了,他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整个人都异化成了可怜的、被拴在笼子里的畜生。
江让显然也被段文哲这副模样吓得不轻,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他根本挣扎不开,正急的眼眶通红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巨大的推力。
段文哲腿上本就受了伤,现下更是被踹得踉跄几分,险些栽倒在地。
身上的禁锢消除,江让这才看清了来人,男人一身深灰风衣,身材修长,阴沉俊朗的面颊像是下一秒就要爬上阴邪的蛇纹。
是段玉成。
段玉成并没有说话,只是沉甸甸地扫了眼沉默的少年,微微挥手,身后的保镖便制住了段文哲。
回家的路上,段玉成始终没有说话,只有修长的指节不断摩挲着银色指环,江让倒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想解释,却又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便只能沉默地跟在男人身后回了别墅。
他们一路回了书房,路过主卧的时候,段玉成脚步微顿,却没有进去。
直到书房的门被关上,男人转身,才慢条斯理地褪下长风衣,露出内里的灰色马甲与文质彬彬的衬衫。
江让知道对方约莫是要和自己谈话,毕竟说到底,他如今已经是段玉成的男友了,和段文哲见面确实不算恰当。
漂亮的少年微微垂头,白色的针织毛衣衬得他愈发神清骨秀,因为受了不小的惊吓,眼下鼻尖的小痣此时正泛着晕晕的红。
啪嗒啪嗒。
男士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十分刺耳,像是棒槌落地,令人心中莫名生出几分不安。
一直到高大的阴影遮蔽了少年整个身体,段玉成薄淡压抑的声线才缓缓响起。
“阿让,我一直都没问过,你会爱我吗?”
男人这句话并非如正常情侣一般,期望爱人回应,它更多的像是一个盲人在朝着神明询问一个遥遥无期复明的可能。
江让愣了一瞬,他的表情甚至有些茫然,显然,段玉成在他的印象中并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毕竟,哪个正常的成年人会终日将情情爱爱挂在嘴边?
空气一瞬间陷入沉默的泥沼。
好半晌,一双冰冷的手骨如握住艺术品一般扣住少年漂亮的下颌,慢慢抬了起来。
男人英俊沉冷的面庞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江让,他仿佛从少年安静的拒绝中明白了什么,彻底放弃了摇尾乞怜的爱。
于是,江让再也无法看清那双棕眸中阴阴的雾色,只能听到对方近乎冷漠的胁迫。
段玉成说:“阿让,我帮了你这么多,你该怎么报答我?”
段玉成说:“阿让,给点表示吧。”
他终于不再用温情来伪装自己禽兽的真面目。
毕竟,野兽想要吞吃猎物,从不需要理由。
江让有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清瘦的身体慢慢颤抖了起来,眼尾慢慢逼出深色的殷红,浑身的细胞似乎都在叫嚣般的痛呼。
他再次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段玉成之间,只是赤裸裸的交易。
被褪去衣衫的少年如同被捆住双臂的白鸟,被男人抱着臀腰置于从前看书的桌案上,周围尽是书卷的墨香,晚风有些凉,它们千丝万缕地经过朦胧的纱帘,撩起几分遮在少年洁白修长的腿弯。
江让听不到耳畔的灼热的呼吸声,他只是失神的看着暗色的天花板,像是仰头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水光溢满了眼眶,宛若雾里看花一般,某一瞬间,江让恍惚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小小的孩子坐在哥哥健壮的脖颈上咯咯地笑着,天地广大,他们像是一对即将飞出旷野的鸟雀。
“唔……”水声与痛苦的湿润将他残忍地拉拽回现实。
少年潮红着眼眶,发青的嘴唇开合着,在难以忍受的时刻用力地咬住手臂。
段玉成却并不肯放过他,男人本就对他极其迷恋,他轻哄着、怜爱着,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桎梏。
哭泣沙哑的声音从书房的门缝中漫了出来,仆人们却皆是大气都不敢出,赶忙走远了。
剥落的衣衫尸首中亮着的手机屏幕显出通话中的字样。
哥哥二字从墨黑变得鲜红,仿佛要化作狰狞凄惨的血液,从手机内流淌出来才好。
第175章 理想主义利己男39
寒风簌簌,天空是雾蒙蒙的蟹壳青,阴云晃晃悠悠地揉下雪粒,它们落在高高低低晦暗的矮楼房上,像是被扯烂的破棉絮。
不远处的老街道墙角边堆着红纸棕壳的烟花筒,许是方才放完,定眼看去,还能瞧见隐约的火药雾气。
低奢的黑色轿车驶过这片破败贫穷的区域,污水飞溅而过,零星的几滴像是软体的卵虫,它们堪堪蠕动在那片昂贵的黑色光面上,最后又无可奈何、了无痕迹地坠回淤泥之中。
轿车停在一片破落的老小区,驾驶座的男人披着一身灰色长风衣,额发低低落下几分,阴影坠在薄白的眼皮上,隐约显出几分锋锐与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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