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是最终的胜利者,作为赢家自然可以坦然提及曾经的苦难,并为自己的胜利志得意满。
可换做是刘协呢,他要怎么赢,他赢了又能怎样?
除非曹操死了,否则对方真的毫无胜算。而如果曹操真的死了,不说曹操的部将会如何,刘协难道有本事面对袁绍吗?
袁绍的菜那也是要看跟谁比的,虽然在很多聪明人看来他比不上曹操有明主之象,但比个刘协还是很绰绰有余的。
如今双方的对立在外人看来是袁绍对上了曹操+刘协,可就算是这样,不少人依旧认为袁绍大于两者相加。
许昌的暗流涌动,未必没有这份比较结果的原因在作祟。
刘协选择这样一个时候,除了有孩子但孩子还没有诞生外,其实跟即将与袁绍开展的战役不无关系。
如果自己输了,曹操顾忌袁绍那边的情况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但如果继续等下去,等到赢了袁绍,曹操威望大涨,自己岂不是更加完蛋吗?
虽然抱着的好像是一个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的心态,但就看这个时间选择,隐约透露出来的却是对曹操的充满信心。
在许多更倾向于袁绍胜的人里面,刘协是站曹操的。
这事吧,他就很难评。
当然了,也不排除是陆离高看了刘协,对方压根没有想到这一层面。
可如果是这样,事情都没有想明白就开始干,岂不是更加完蛋。
等到陆离下职,思绪都已经发散到袁绍打败刘协之后会怎么做上了。
还是石锤的一声“郎君”,将他从越跑越远、越走越偏的想象中拉回了现实。
不说他如今的年龄,就他们家的情况,陆离早就可以被称作“家主”了。
但因为陆离最为信任的石锤一直以“郎君”相称,府中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跟着如此称呼。
陆离回神后走到书房,让石锤留下道:“昔日洛阳、长安旧人,如今还有几何?”
当年他在洛阳有人脉,帮着偷了何太后母子,迁都后跟着一起去长安的也有一部分,一直为他提供那边的消息。
但后面来到许昌后,陆离就没怎么跟那些人联系或者让他们动作了。
一来如今一切就在眼皮子底下了,他自己就能看到,二来也是护驾东归的路上损失了不少人,很多地方都断了,三来也是不想触碰某些敏感神经。
可如今既然成为了卫尉,又撞上了这么一桩天子要跟权臣夺权的戏码,正是启用他们,甚至给自己人好处的时候。
这么多年让人帮忙干活可没少画饼,有机会了总得落实一二。
最好还是能够将事情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甚至如果能扼杀在摇篮里就更好不过了。
从石锤给出的消息看,当初洛阳到长安损失了不少人,从长安到如今的许昌,损失数量更大。
但有一位昔日洛阳的熟人,虽然不是自己的人,职位不高不低、未升未降,存在感若有若无,但切切实实作为禁军统领从洛阳跟到了长安,又从长安来到了许昌。
陆离:“秦俊?”
这个名字乍一听见,只让人有种陌生中带着点熟悉,熟悉中又充满了陌生的感觉。
只提名字没有什么太大的记忆点,但如果搭配上曾经的一些事情,那简直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比如说先帝死后,有宦官安排小黄门想要将陆离骗入宫中,结果被陆离在宫门识破,让人去通知三公时候听从了他吩咐的禁军统领。
再比如少帝与当今陛下当初被宦官挟持出京,陆离拿着玉佩号令军士跟自己一起出城寻找的那队人马的统领。
将秦俊这个名字与那位统领画上等号,再看对方如今的情况,陆离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的运气。
尤其是对方跟自己之间,也称得上是有缘分了。
回想起当年对方几次近乎赶鸭子一般被自己逼着干活,陆离都有点想笑。
这兜兜转转的,又落到我手里来了,如何称不上是缘分呢。
陆离觉得有缘分,秦俊亦有同感,只不过他觉得这妥妥的孽缘。
这自古以来蛇有蛇道,鼠有鼠道,秦俊能够在这一波波难关中成功活到现在,凭的可不是运气。
他要真的是什么好运气的人,怎么先帝在时,陆侍中风光无限的时候,他跟陆侍中不说半点搭不上话,但也就是个遇见了行一下礼的交情。
反而先帝去后,倒是一次次被迫跟对方有交集,而且件件都是要命的交情。
有些消息最难以瞒过的从来不是贵人,反而是如秦俊这般的人。
秦俊也是从先帝时代走过来的,因为陆离的原因,更是直接参与了两次非常关键的纷争,什么带着三公夜扣宫门未遂、被一块玉佩强压着不得不擅自调兵出城……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压根不该是秦俊这个层次的人能够碰得上的,可偏偏就让他碰上了,可想而知这个权责的混乱程度。
在他看来,如今的许昌比之当年的洛阳也不差什么了——都很危险。
那种危险不是真刀真枪已经亮出来的危险,但是比真刀真枪亮出来的危险更加危险,因为它的危险更加未知。
如果说曾经的秦俊还有着升官发财的野望,现在他的主要目标只有一个——活着。
陆离的存在,肉眼可见的就是挡在他目标前方的拦路虎。
他之前都是有意躲着对方的,再加上双方的差距,还真的没啥交集。
结果现在突然成为隶属关系了。
也幸好他们两个之间虽然存在隶属关系,但对方比自己高许多,不至于立刻看到自己。
陆侍中,陆卫尉,你可千万抬高了自己的头,万万不要低头看到我,求求啦。
秦俊情真意切的祈求着各路神明、列祖列宗,拿出了远超各种祭拜时的虔诚。
然而一通祈祷过后,墨菲定律在东汉登陆,并成功砸到了秦俊头上。
秦俊看着那张依旧好看的脸,只觉得这个世界对他这种小喽啰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他从洛阳活到现在容易吗,凭什么还要给他来个困难模式,你又不是打算给我降大任,怎么这些苦其心志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落下我呢?
秦俊朝着对方拱手行礼:“卫尉。”
之前对方还需要借着先帝名义、拿着各种东西来指使他,现在可好,对方已经成为可以直接指使他的顶头上司了。
陆离倒是没有特别摆上司架子,反而相当亲切的与对方叙旧道:“多年未见,只以为故人凋零,却不想竟是大难不死、绝处逢生,叔良当真是有福有才之人。”
秦俊听不得这种夸赞的话,毕竟蜜糖包裹着的往往都是成倍的辛酸,迷魂汤什么的就婉拒了哈。
秦俊:“卫尉谬赞,如何敢称有福、有才,不过是有几分侥幸,又承蒙天子庇佑,方能化险为夷,存活至今。”
陆离看着比起当年难掩风霜的男人:“叔良比起当年,似乎多有变化。”
还记得当年你虽然是被我逼着干活的,可实际上眼里面是遮掩不住的野心与期待,是看起来好似在说不要不要,实际上咱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如今,怎么看起来心气都没了呢。
陆离不是不知道生死之间对一个人产生的影响会有多大,可或许在曹操身边见多了对方永远充满生命力的模样,见多了对方身边的始终向前,如今倒是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了。
秦俊很坦然,坦然自己的怯懦:“说来不怕卫尉笑话,生死之间走了几遭,心中生怯,自是不复当年。”
一位武将对着自己的上司说自己心中生怯,不复当年,这跟直接绝了自己未来的军旅生涯没什么区别。
而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真的是将自己不掺和的意思表达的特别明显,半点余地都没给自己留。
陆离微微错愕,却也不至于失态,他心里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共情对方如今的情况。
但凡他身上的任务已经全都完成了,哪里还会在这里纠结曹操跟刘协之间的事啊,可能早早就去跟曹操说拜拜了。
可秦俊越是如此,陆离越是不可能放过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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