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不准备解释这个,毕竟真解释起来,好像比田丰的误会还要让人觉得上赶着。
大家顺着袁绍的意思说起了袁术,毕竟袁术也是有点重要的。
袁术此刻的情况是如何的呢?
自从来信向袁绍表达了服软求接纳的意思,并且得到了对方同意接纳的回复后,袁术这边就已经开始准备着去邺城了。
他此刻正在扬州,要是选择从荆州那边绕,不说刘表的态度,这个距离也实在是拉得太长了。
而如果从豫州走,袁术不觉得在正面战场打不过曹操的情况下,自己一群人有本事走过豫州,再穿过对方的大本营兖州,去到袁绍那里。
最合适的行进路线,就是从徐州那边走,到青州跟袁绍那边的人碰头。
袁绍给出的回复里面,计划的接应方案也差不多是按照这个来的。
至于曹操会不会想到这一点,那八成是会的。可别管他想不想得到,这确实就是最佳的选择了。
如今关于何太后母子的情况,消息仅仅只在曹操几人、刘协几人以及袁绍那边流传,袁术半点不曾得到消息。
但是在收拾离开要带的东西时,除了绝对不可能不带的传国玉玺外,袁术拿过了一个锦盒,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当年陆离为了让孙坚与他一起前往洛阳,来袁术这里要粮草时抵押给他的那块玉佩。
哪怕得到了传国玉玺,袁术都不曾将其弃若敝履。
事实上当年陆离刚刚跑到曹操那里去的时候,袁术还想过要给对方写信的。
但后来一想到袁绍,他突然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倒不是因为有兄弟情所以顾忌对方的想法,而是如果他写了信真的把对方招来了,那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大好事。
可如果他跟袁绍一样都被拒绝了,这不瞬间就成了难兄难弟了。
敌人的失败固然让人喜悦,自己的失败也很令人心寒。
比起不能确定,又或者说很有可能失败的尝试结果,袁术宁愿不去尝试,这样还能有立场嘲笑袁绍心心念念却被人家拒绝,这不瞬间就赢了。
可如今,我竟然要向着自己最讨厌的人低头求生,袁术感觉自己心中好像被一块沉重的石头给压住了,说不出的憋屈与烦闷。
袁绍并不是他的第一选择,在给袁绍去信之前,袁术联系自己安排在其他地方的部下,联系自己的旧部,甚至联系孙策。
在接受了无数明里暗里的拒绝,不曾拒绝带兵而来的,也不过杯水车薪,他这才选择了袁绍,而对方没有拒绝。
“他一定得意坏了。”
袁术看着进来想要跟他汇报如今情况的阎象,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
明明战胜了袁术,让对方狼狈不堪的人是曹操,但阎象却清楚此刻对方话中的“他”指的是袁绍。
之前袁术各种骄奢淫逸的时候,阎象恨不得来点什么事情让对方清醒一下,现在对方看起来似乎是清醒了,他又忍不住想要叹气。
嫁错人就是这样的(划掉)
选错明公就是这样的,你但凡不是脸皮够厚、底线够多变、身段够灵活,这辈子是富贵还是穷困,就全都绑在对方身上了。
碰着个不靠谱的,那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人是你自己选择,难不成还能怪到别人身上吗。
他开口想要安抚:“自古谁无落难之时,明公不过一时困顿而已,岂不闻勾践卧薪尝胆之事。”
袁术虽然并非人之将死,但这么明明白白的输了一场,到底是真的清醒了些:“先生之美我者,私我也。”
反正袁术是非常清楚的,自己做不来勾践那等卧薪尝胆的事情,况且如今的他,哪里有什么资本去当勾践呢。
寡助之至,亲戚畔之,也不过如此了。
阎象不由沉默,但凡袁术之前有这份清醒,可能都不会有今天他们二人的相对无言。
距离陆离的《项羽论》问世已经过去好多年,但这篇文章可以蛐蛐的对象,还在一刻不停的增加着。
现在新的一位可蛐蛐选手,姓袁,名术,字公路。
不管是清醒还是混沌,他们迅速收拾好应有的东西,就带着为数不多的兵力出发了。
阎象清楚袁术心里不痛快,可是直到他们在下邳被拦住,想要退回寿春,却发现寿春这个被袁术称帝时选为都城的地方,此刻已经插上了写有“曹”字的大旗。
袁术一口血喷了出来,阎象才真正对袁术心里不痛快的程度有了一个具体的认知。
当时阎象就在对方身侧,眼看着袁术吐完血要往后倒,他急忙上前第一个扶住对方,又有其他几人过来帮忙,这才将袁术扶着慢慢坐下。
情急之下,他也不再叫明公了,脱口而出的是最开始见到对方的称呼:“将军!”
当初袁术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的,是意气风发、还是骄傲炽热,又或者可能是对方最开始有过的礼贤下士……
阎象记不清楚了,曾经令人心动的特征,被骄奢淫逸挤占了空间,满怀的希望,也早就变成了认命。
可哪怕如此,他从未期待过袁术的死亡。
哪怕向着厌恶的人低头,哪怕舍去那身骄傲……可这样的袁术还是袁术吗?
他只是吐了一口血,阎象却好似已经看到了他的死亡。
阎象:“将军,明公。”
阎象与他人一起合力将袁术抬入车架内,并且立刻吩咐远离这里。
本就涣散的军心,在与袁术一同看到城楼上插着的“曹”旗后,更是散的不行。
要知道城里不仅有袁术的家眷,也有不少兵卒的家眷。
袁术原定的计划是,只要自己成功跟袁绍那边汇合了,不说成功翻盘,从曹操手里将家眷要回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今呢,他走不了,也回不去。
而对于一些兵卒来说,寿春的换主,又何尝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四面楚歌”呢。
阎象看得出这里面的问题,也清楚自己的无力回天,或许早在寿春的百姓中找不到什么喜欢袁术的存在时,这一天就已经是早的事情了。
他阻止不了军心的溃散,阻止不了兵卒的逸散,就如同当初阻止不了袁术称帝,此刻阻止不了袁术的死亡。
袁术一觉醒来,已是天黑。
一直守在对方身边的阎象听到动静,立刻点燃了灯具,微弱的光亮比起曾经的欢饮达旦与金碧辉煌,简直不知道要差到哪里去。
袁术看着那抹微弱的光亮,目光专注的好似曾经拿着传国玉玺端详时。
阎象倒好了水端到对方身边:“明公且饮些水吧。”
袁术侧头看向对方,许是天太黑了,他总觉得眼前之人看不真切:“先生。”
他不再看对方,只是抬头看着车架的上方:“天命缘何不眷!”
只是到底是天命不眷,还是他袁术能力不济、自寻死路,袁术还是很清楚的。
阎象:“天无绝人之路。”
之前活蹦乱跳的时候,袁术不想死,现在一口血吐出来,却又好似将袁术的求生欲也一并吐出来了一般。
袁术道:“先生可知我,若让我郁郁而活,何若一死。”
他此刻面对生死的态度,到是跟当初面对陆离的态度未免重合了。
因为不确定招揽了能不能成功,心里清楚失败的可能性更大,索性便不去招揽了,还能保持一个不索求的姿态去嘲笑袁绍。
此刻不确定不能不能活,心里清楚死亡的可能性更大,索性便不去狼狈挣扎了,总不能叫袁绍看更多的笑话。
身体的无限虚弱,换来的却是感官的敏锐加倍。
外面的动静,与他所拥有的人马是不匹配的,他似乎能够感知到休息时呼吸数量的减少。
他也是军伍中闯荡过的,非常清楚自己如今的情况会遭遇什么。
只是逃兵还是好的,干脆反水拿着你去换取新主家的功劳的,那也是大有人在。
他拒绝了阎象的搀扶,自己努力坐起来:“我欲向先生托付后事,不知先生可愿应允?”
阎象拱手道:“象微末之人,全赖明公方有今日,今命一条,愿为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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