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曹操的再次来信中,陆离清楚自己在泰山郡待不长久了,不只是他,吕布等人估计也要换块地界安置。
青州那边袁绍与公孙瓒都派人过去了,俨然是成为了两方争斗的战场之一。
不说曹操目前并没有加入青州争夺战的打算,就算有显然也是不合时宜了。
陆离看着不远处挂着的舆图,尤其是舆图上的乐安郡,他对曹田倒是不怎么担心,但是对于如今被自己安置在山上的何太后母子,陆离是真的有点担忧的。
这年头不少人“附庸风雅”、抒情表志的方式是跑去名人坟前祭奠,托乐安陆氏当年的宣传与陆离那篇《陈情表》的福,陆乔俨然是孝顺界与慈父界的代表人物之一。
虽然山上那处屋子与坟墓有一段距离,虽然山上有先天加后天的迷阵在,可是万一呢……
他们是两个麻烦与不确定,就算袁绍与公孙瓒的人发现不了他们,可他们会不会因为受不了平凡的生活主动去寻找改变的办法呢。
这个办法对于真正的普通人而言千难万难,刀山火海,可是对他们而言,也许他们只需要有足够的勇气,以及拥有表明身份后赌一场输赢的决心就够了。
杀戮的字眼无数次在陆离的大脑中划过,却没有一次真正停驻。
他们一起守岁过,但他们依旧是陌生人,他们是陌生人,却又不是完全绝对的陌生人。
陆离不喜欢将一切交给天意,交给运气,又或者交给别人,因为前两样东西从来就不眷顾自己,而后者实在太过被动。
但是在想到这两个麻烦的时候,他却忍不住有这样自暴自弃的念头。
或许他才是真正的赌徒,可他到底不愿意这样赌,而事实上他或许也并不需要去赌这一场。
全天下都知晓何太后母子死了,被董卓杀死了,如今的天子虽然是董卓拥立的,但正式的流程已经走过了,大家都向着对方称臣了,多少人为了大义名分接受了对方的封赏,又有多少人借着对方的名头进行了授官,朝中的众臣,地方的势力,大家谁也不能否认刘协的合法性。
因为否认刘协,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在否认自己。
所以不会有什么意外活下来的何太后母子,真有,只会是冒充他们的骗子!
忠臣义士,如何能协助这种人进行这般大逆不道的行骗呢……
陆离眼中明明灭灭,似乎有什么阴影里的东西在复苏,他们最后的结果如何并不在于他,而在于不可能见到这一幕的那两个人自己。
他不会去杀了他们,是死是活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如果他们选错了,有无数人会愿意帮着陆离杀死他们的。
陆离不想去直视自己的残忍,不想承认自己冠冕堂皇的背后实际上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太多选择的余地,但他可以问心无愧的说一句自己尽力了。
他不曾损人利己,他只是也不曾损己利人而已。
泰山郡的日常并没有因为郡守意识到自己将要离开发生什么改变,做人做事善始善终最难,正因如此越是到了最后才要越发谨慎。
上面的懒惰与错误,对于下面的百姓而言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况且有些事情就算不是为了百姓,也是不能懒惰与错误的。
就拿屯田之事来说,吕布来到这里是为了增兵的,陆离不可能将所有人都留下来搞屯田,真这样做吕布非炸给他看不可。
哪些要留下来,哪些要离开,是需要提前分出来的,但又不能在这个时候将事情做得太过明显,那一沓沓新旧掺杂的户籍资料,让陆离一时之间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事情,陆离现在觉得自己简直满身都是传说中的班味。
三十多岁的人,在现代也到了需要为家庭、为生计等存在当牛马的时候了,虽然陆离现在依旧是孤身一人的状态,但之前做过的“孽”到底还是回馈给了他。
这边在为了不让熊孩子回来闹腾安排着,那边外出打仗的熊孩子撒了欢一般,肆无忌惮的展现着自己那能够让人沉迷其中忘掉黑历史的武力值。
他或许失败过、逃跑过,但他永远自信着,他的实力又确实配得上他的自信,正面循环之下他总是那么自信,或许野心勃勃的有点愚蠢,眼界不够广泛,但他总是充满生命力的。
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人们不该去期待、要求火焰拥有智慧,只需要去感受那份灼热就够了。
或许有人会在感受够炽热后嫌弃他的温度灼人想要远离,甚至是熄灭,但也不乏喜欢靠近的人。
戏志才正是带着这种宽容的心态来看待吕布的,所以他们之间相处的不错。
眼看着曹操还在操心吕布的问题,他站出来主动请缨道:“何不让我来暂随温侯呢?”
曹操没想到戏志才会主动请缨,他看得出来对方说这话时没有一点勉强,是真心有这个想法,一点都不排斥暂时跟吕布共事。
虽然对方的主动请缨为他解决了一大难题,但是曹操心里的第一反应却是:坏了,真叫吕布在我这里挖墙脚挖成功了。
而你,吕奉先,天披着个老虎皮,可实际上你才是真正的狐狸精吧。
吕布的安置问题好像被解决了,但更加沉重的问题来了。
戏志才哭笑不得的看着曹操拉着自己殷殷叮嘱的架势,好似吕布是什么吃人怪,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得骨头渣滓都剩不下一点点,只能留个衣冠冢这样。
考虑到吕布以往的作为,戏志才觉得曹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对方杀人从来不搞挫骨扬灰那一套,他最多就是给你一个尸首分离套餐。
戏志才:“明公勿忧,我心中有数。”
曹操真的不够放心:“奉先脾气不好,志才要保重己身,若有万一,也莫要硬拼……”
这话要是让陆离听到了,翻译一下就是:“绑匪有点凶恶,你告诉对方想要多少赎金我都愿意给,只要他别撕票就行。”
以及明公啊,你这么担心戏志才,当初怎么不担心担心我呢,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也幸好陆离听不到这番话,所以曹操幸运的避开了一场端水危机,不过实际上也并没有完全避开。
这次跟袁术的战争,目的并非徐州剩下的地界,而是夹在徐州与兖州之间的豫州地界。
因为目的地的地位置,打着打着不免就要在对付袁术的同时还要应付一下刘表。
不过不提这片地界被嚯嚯的有些过分,君不见当初吕布被表为颍川郡守,都是直接拒绝三连,实际上袁术对这片地方的掌控力度并不强大,所以得到的过程虽然称不上是敌人直接拱手相让,却也确实没有打出不死不休的架势。
总有些人在想要扩张地盘的同时,又对某些地盘弃若敝履,甚至可能还怀着某种被别人抢走治好,自己再抢回来的占便宜想法。
至于是真的能够抢回来,还是打不过下的嘴硬口头占便宜,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吕布的新地盘被定在沛国,这一次曹操直接表他为沛国相,戏志才去辅助他。
吕布虽然跟戏志才相处的不错,可是听到陆离不继续跟他待在一起,立刻就是一惊:“曹公缘何要让伯安离我而去?”
这话说的,让曹操有种自己是在拆散有情人的感觉。
这不就离了谱了吗,他们是有情人,自己是什么,小丑吗?
曹操:“奉先勿急,伯安要前往长安拜见陛下,故不得已而离之。”
这个解释似乎没毛病,但吕布听了却是瞬间变色,他用一种看犯罪嫌疑人的眼神看着曹操:“曹公莫非对伯安有不满之处?”
曹操:“操怎会对伯安有所不满,奉先何出此言?”
吕布:“长安如今落入贼手,布昔日领兵上万亦难立足,今遣伯安前去,岂不送他入险地?”
对于吕布这样的人,能够让他自揭其短,在某种程度上也当真算是真爱了。
曹操叹道:“奉先此言差矣,伯安于陛下而言到底不同……”
吕布却觉得对方这话越说越没有道:“陛下如今自身且受制于人,便是有所不同,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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