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完了戴着至少八百米滤镜才能说出的评价后,对方看起来有点犹豫,但还是将一旁的一个木盒拿起来放在了陆离面前。
一直陪在这里的荀衍早在木盒被拿起来之前就被支出去了,对方这个连亲儿子都瞒着的郑重态度,让陆离都不由跟着严肃了起来。
荀绲:“这是你父亲生前寄给我的,说是若有一日你本人来到了我的面前,就将这个拿给你看。”
盒子上贴着封条,上面的字确实是陆乔的字迹。
想到陆乔干出来的事,勾结黄巾也好,谋害亲爹也罢,见不得人起来那是真的一点都不能见人的。
如果可以,陆离是不想要当着别人的面拆开这个的。
可是考虑到陆乔都能将这东西送到对方这里来,再结合上对方将儿子支出去的举动。
陆离似是近乡情怯般:“家父遗物可是有何不妥?”
荀绲摇头:“我也不知,只是伯岧常有惊人之举,骇人之言。”
所以你将儿子支出去,是怕吓着孩子吗?
陆离心中犹豫了一瞬,看向荀绲坦言道:“虽说子不言父过,我却也知晓家父从来非同常人。”
“我忧心其中怕真有惊世骇俗之物,不敢在伯父面前打开,望伯父见谅。”
荀绲闻言却是笑了:“你跟你父亲倒是不一样,若换作是他,可不会对我说这些。”
对方只会抱着盒子干脆走人,才不管你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呢。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伯岧说若你拒绝示于我面前,便将此信予你。”
陆离双手接过信件:“若我不曾出现在伯父面前呢?”
荀绲笑道:“我会在我死前,将这些统统毁掉。”
第110章 心意
陆离是抱着盒子出来的,毕竟这盒子也不小,陆离可没那个本事将它给变没了。
路上遇到几位年长的荀氏族人,注意到他们看向自己手中盒子时那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的模样,陆离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双方勉强维持着礼数互相见礼,然后这就是全部了。
虽然这算是陆离仅剩的亲戚了,但是这门亲戚其实按照东汉亲缘关系划分的话,算不得多么亲近。
举个地狱一点的例子来说明的话——陆离来荀氏抄家,都算不得大义灭亲。
带着东西迅速回到住处,陆离让人在外面守着,他看着盒子思考了一会儿。
考虑到墨迹就容易败北,为了避免横生枝节,陆离用小刀将封条割开,然后将盒子打开。
一路将东西抱回来,陆离早就感觉到里面的重量并不算是多么重。
心中猜测的无非就是书信或者别的小东西,不过考虑到陆乔一向擅长出其不意,他心里也做足了准备可能会看到一些出人意料的东西。
可事实证明陆乔总说陆离古板不是没有原因的,荀绲认为陆乔是东汉掌管出人意料的神,那也不是没有道的。
当他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陆离不由愣住了。
那是一个剪断了线的纸鸢,虽然如今纸鸢又旧又破,但是从上面某些地方隐约可见的纹路来看,对方当年显然也是美且珍贵过的。
这玩意其实解读是比较多样化的,你可以解为剪断束缚,也可以解为切断联系,打破循规蹈矩。
陆离万万没想到,自己也算得上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还要做已经去世的父亲留下的阅读解题,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看完盒子里的东西,陆离从怀中拿出那封信拆开,这应该是参考答案对不对。
没有任何意外的,里面并不包含任何父子煽情内容,信里只是讲了一个世家嫡长孙被娇养着长大,与许多人交好,有着洁癖,在乱世里“冰清玉洁”的故事。
对方没有任何指名道姓,但陆离莫名觉得这说的就是自己。
准确说,是自己的一种可能性。
陆离不由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因为堆肥吐了的场景,当时陆乔就在边上,没有任何劝慰与鼓励,他就只是静静地看着陆离,似是在等待他继续或者放弃。
对方难道想要通过这个告诉他,命运并非不可改?
陆离看的速度加快了些许,最后一张上写着的是——人第一个要成全的,是自己。
陆离:……
6啊。
亲爹,不愧是你。
当然了,对方的原话可不是这个,对方的原话是: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己也。
——不要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要担心自己不了解自己。
所以这东西加上这封信,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我不喜欢你可能变成信里那样,所以我就动手改了。
至于你满不满意,人已死,勿cue。
这真的是死了都不忘刺挠自己一把,陆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怕是有什么前世今生的大怨仇,不然怎么就让他们两个碰到一起去了呢。
陆离借着灯上的火苗将信点燃,眼睁睁看着它尽数烧成灰烬,不留一个小纸片。
信件不方便留下,纸鸢却是无妨的。
陆离在荀氏遇到的冷遇,在他烧信的那一刻已然摆在了袁绍的桌面上。
陆离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万人迷,袁绍很清楚这个,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在看到陆离在荀氏受到的冷待后,在心里认为他们是一群有些没品的家伙。
这群没品的家伙还能跟陆离交往,反倒是自己在对方那里被一棒子打死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不公平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待遇的袁绍,一封请柬发给了陆离。
比起之前一群人都在的公事公办,这场邀请显然是私人性质的。
陆离冲着前来送请帖的小吏点头道:“劳烦转告袁公,离必不失约于人。”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袁绍听到这番转告后却不由笑了,被气笑的,好好一句话被对方说的一语双关、阴阳怪气的,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天赋呢。
自从在郑玄那里学习之后,对方在这方面的应用越发得心应手起来,让人都想要问上郑玄一句:郑老师,你这里到底是教啥的。
两人约好了,没有带上其他人的想法。
袁绍帐下谋士知晓这事之后,不少人都心里酸溜溜的犯嘀咕:明公,你不是最好面子的吗,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呢?
他们在泛酸。殊不知袁绍其实也不逞多让。
本来看到人来了还挺高兴的,但是当视线触及对方腰间那块不咋地的玉佩之后,嘻嘻瞬间变成了不嘻嘻。
袁绍不是什么孤陋寡闻的人,长安的天子赠送了昔日陆侍中一块玉佩的事情,他还是听说过的。
之前对方腰间还不曾佩戴,这次来见自己却特意带上了,这里面的意思袁绍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看着陆离腰间的玉佩,只道:“天子心意,当真是羡煞旁人。”
是的,没什么价值,就只有心意了。
陆离好像没听出这话里面藏着的嘲讽般:“天子心意自然令人喜不自胜,离难忍炫耀之心,叫袁州牧见笑了。”
因为上次见面被陆离躲过一次,袁绍这次也没有给自己找不痛快,他挥手邀请道:“伯安且入座。”
就他们两人,袁绍也没有搞什么上下席位,没有安排歌舞,只两人相对而坐。
此情此景,恰如当年洛阳陆府之内。
袁绍没有拿着当年陆离慢半拍的事情来调笑,只道:“我闻伯安与吕布相较交,想当年他随董卓为虎作伥,伯安待他倒是宽容。”
对待曾经的敌人都能如此宽容,却为何对待朋友这般决绝呢。
陆离:“他曾经固然是为虎作伥,可最后也是他将虎杀之,功过相抵,如此而已。”
袁绍道:“伯安倒是有气量。”
陆离看向袁绍:“此气量何止我有,袁州牧亦然。”
毕竟在去往曹营之前,吕布是在袁绍这里待过的。
袁绍笑道:“伯安当真是狠心之人。”
他亲自动手给二人沽酒:“自洛阳大将军府一见,你我已相交近十载,我素来不曾辜负,不过是一处相错而已,伯安当真要这般待我吗?”
上一篇:你这个直男,保直吗?
下一篇:返回列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