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长在他真的对人心把握到像是拥有读心术一般,其中的各种根据人的性格产生的推判断,以及攻心想法,让陆离不由啧啧称奇。
而陆离则是长在学识广泛,条清晰,他连其中某个没有多出名的副将的手札中如何记录这件事情的,都能够娓娓道来。
他甚至能够精准说出某次看似不起眼的粮草运输中,具体的发放、路上的消耗,甚至是环节上的贪污。
其精准程度,哪怕是让当时专门管此事的官员出来,都不一定比得上陆离说的准确。
而那能够精确到官职门户的贪污数据,都让人忍不住怀疑陆离是不是在分赃现场见证过,又或者是不是无意中挖出过那些人藏起来的账本。
死读书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事情,但你要是能读到这种近乎百科全书的数据达人地步,那可就了不得了。
况且陆离也不是完全死读书,郭嘉觉得对方的某些看法真的相当精妙,精妙到有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美。
如果说郭嘉是通过对掌权者以及对于战争具有决策权人物的性格分析,来剖析其中某些决策的产生,以及必然会存在的失败。
那么陆离就是在以小见大,以底层情况一层层往上推,以此来得出双方基本盘上的优劣。
两者之间没有所谓的胜负、优劣之说。
在封建君主时代,少部分人就是拥有一言决定生死的权能,部分军事奇才甚至可以凭借着自己不讲的天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可这不代表底下的人全然无用,不然揭竿而起之人的追随者是谁呢,君主、将军总不能只自己扛着枪去打仗的。
可道是道,一百个有学识的大汉人站在这里讨论这些,九十九个都是要着眼于当时的决策者们的,而剩下的那一个是陆离。
陆离知道自己的露馅吗?
他当然清楚,他又不是什么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
对于有些聪明人而言,你对他隐瞒的最好办法不是藏着掖着,反而是坦诚以对,郭嘉用这样的态度对待陆离显然管用,此刻陆离以同样的态度回馈郭嘉,也未曾失效。
而且其实陆离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好怕的,就算郭嘉真的将他的前世今生都看明白了,但是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呢。
与其藏着掖着难以交心,还不如坦坦荡荡多个好友呢。
事实证明他这一步走的挺对的,两人之间日渐密切的关系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有些语言与话题,是需要羁绊到达一定数值才能够解锁的。
就如郭嘉此时问的:“以伯安观之,当今天下,谁人为能济世安民、匡扶大汉之英雄?”
这也就是如今还没有李世民,不然这话直接就可以解为谁是明君了。
虽然在陆离的印象中,“济世安民”这个词汇是因为李世民而诞生的,但此刻说出来也不会让人难以解,而且济世安民在前,匡扶大汉在后。
这到底是因为看出了陆离更在乎民生,还是在隐晦的问陆离,觉得谁可堪为明主?
这个话题其实是很多怀才不遇的人都在讨论的,但是如果是对陆离说的话,在羁绊度不够之前郭嘉绝对不会问他,就算他问了陆离也只会说相信如今陛下长成之后自有作为。
毕竟天下人都知道,陆侍中的明主已逝,非要说也唯有当今陛下可选。
而此刻因为羁绊刷到一定程度了,陆离倒是没有装模作样说自己是如何如何的大汉忠臣,他只是看着郭嘉反问道:“奉孝似乎已有答案?”
“嘉还未有答案,只是颍川荀氏好友给了一个答案可供选择。”
郭嘉拿出了自己前不久收到的信件,上面也有提到陆离:“不仅是嘉,曹太守似是有意邀伯安前往。”
前往不前往的,陆离算了算这个时间点,要是自己这个时候去了,怕是去了后过不了多久曹操就会收到自己父亲的死讯。
他是多想不开才会这个时候去呢。
为了不当行走的死神携带者,陆离果断拒绝了前去的可能。
他也没有劝说郭嘉一定要去,只是道:“实不相瞒,上一个遇到我与你有那样的类似情况的,若我所猜未错,应当就是曹太守了,指不定你二者之间是天赐良缘呢。”
其实就算陆离不说,依照郭嘉的洞察力,只要见到曹操,绝对也能看出来,既然如此,何不让陆离自己来说呢。
讲述完自己知晓的情况,关于自己,陆离觉得还得再等等,等过曹操亲爹的死或者对方平安到达曹操身边,更重要的是等到看看对方到底会不会屠城。
这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陆离到底会不会选择,甚至不得不选择他之后的态度。
这倒也不全然是受到了现代人的某种道德观念影响,更重要的是如果要为了爱民背弃忠君,跟随一个屠城的人,岂不是砸了自己的“贞节牌坊”。
尽管没有人会来给陆离发这种东西,可架不住人心里都是有一杆秤的。
更为重要的是,陆离之前自己在曹操这里给自己造了一块爱民牌坊,总不能自己砸自己场子不是。
不是不能做毒士,不是不能谋己为上,但陆离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主动去上赶着干脏活、展露阴暗面的。
当那什么还要立牌坊应该就属于对他如今情况的真实写照了。
陆离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有舍有得嘛,你享受了名满天下的便利,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名声,那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多少人想要有这样的为难,都没有这个条件与资格。
郭嘉从陆离的态度中看出了些许什么,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是原来对方看好的人竟然是曹操吗。
本就对前往有所意动的郭嘉,被陆离这么一说兴致更浓了。
只是这择主之事,亦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如今还不是好时候。
上下关系或许是分明的,但是在上下名分未定的情况下,特定的双方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是一种较为“平等”的互相选择状态。
郭嘉做好了决定,陆离也没有劝,劝人这种事情他其实是不喜欢做的,如果你对一个人的决定起了阻拦或推动作用,总免不了要负一定责任的。
有些事情自然可以负责,有些事情就大可不必了。
两人相视一笑,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或许未来,曹操会在他们的生命中占据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但至少现在不是。
陆离突然发现还真的不能怪人家曹操对自己好感度不高,自己对于对方好像也没有高到哪里去。
意识到这一点,陆离也没有什么特殊想法,他是初步选定了对方,又不是卖身给对方,没必要爱的死去活来的吧。
陆离与郭嘉在谈论曹操,曹操那边也在与荀彧谈论陆离与郭嘉。
荀彧略微有些不太明白:“明公若当真有意,缘何不亲写书信一封?”
这种夹带在我跟友人的书信里面提上一嘴的情况,往好处想这是留有余地的婉转试探,但要是往坏处想,这不就是妥妥的慢待吗。
被荀彧这么一问,曹操也是哑然。
其实也不好说自己的想法,要说不是真的希望对方来,那自然是假的,但你要说他多么希望对方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真。
仔细想了想,他只说:“袁本初对旧事念念不忘,伯安此时若真来我处,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荀彧觉得对方这话虽然不假,却也并非完全真。
只是现在也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如今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来势汹汹的黄巾。
就如同陆离曾经想的那样,在北上、南下不成后,他们再有动作之时选择了西进。
黄巾虽然动不动就来势汹汹的十几万人,也不乏被他们这众多的人数冲垮的存在,但要说难对付,却也真的没有那么难对付。
他们有许许多多的人,却缺少关键的一些少数人。
他们没有萧何,没有张良,也没有韩信。
别说平替,他们就连劣替都没有。
就这么一个情况,他们能真的造反成功才有鬼呢。
文人造反是三年难成,但你有勇无谋也注定难成大事。
曹操有过与黄巾交战的经验,对他们不说手拿把掐,却也在缺点上可称知之甚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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