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位友人但凡人如其字,也不会一点都不平和。
祢衡冷哼一声,倒并非针对孔融,他道:“若问心无愧,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
哪怕孔融也不是多么谨言慎行的人,听到这话在认同的同时也忍不住摇头。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人生在世,谁没有点不能对人言语的事情。
局势变化,又怎么会没有不能谈论的话题。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孔融劝道,“我知正平心怀坦荡,但人活于世,总不免要受缚。”
祢衡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赞同的话,但眉宇之间的桀骜不驯异常清晰。
孔融能够跟对方玩在一起,是有几分人以群分的道在里面的。
但因为祢衡在某些方面过于一骑绝尘,冲击对比之下,显得孔融都莫名言语和顺、态度平和了不少。
而就是在这样或激烈或沉默的氛围中,曹操一行人回到了许都。
本来他们得胜归来是一件大大的喜事,玉玺重新回到陛下手中,更在某种意义上让人有种天命回归之感。
可偏偏因为何太后母子的事情太过炸裂,导致传国玉玺的风头都被盖过去了不少。
尤其是随着袁绍那边消息的传来,原本只是从宫中传来的隐隐绰绰的消息被“证实”,大家忍不住看向如今是大鸿路的陆侍中。
虽然证实被打上了引号,但实际情况如何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
只不过心里有数不算是数,到底能不能证实这个消息,还要看何太后母子的身份是否能够被承认与明证。
本以为董卓当年的废立大戏已经唱完许久,谁曾想时隔多年之后,竟然还能出续集的。
陆侍中,这事你怎么看?
陆离对此一点都不想看,很可惜这场戏他显然是无法脱身的。
刚回到府中修了一二,陆离就从门房那里拿到了某处园子居住者的拜帖。
唐姬——刘辩的妻子。
对方的身份结合着陆离做过的事情,外人看了可能都要头皮发麻。
但陆离其实还挺淡定的,他淡定的看完了拜帖,淡定的给对方回复了见面时间。
至于这是不是不合礼数,会不会让人怀疑瓜田李下之事,你看看陆离这张脸,想想先帝在时的待遇,再看看对方主动递过来的拜帖。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任何问题啊。
唐姬的动作算不得大张旗鼓,可架不住此刻关注了陆离的视线比较多,自然不会错过这场见面。
在此之前,唐姬在众人眼中跟透明人没什么区别,已死少帝的遗孀而已,还是不曾生育过、没有孩子的遗孀,实在让人找不到什么关注点。
但现在何太后母子疑似未死的消息,与对方拜访陆离的举动,一下子将小透明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唐姬按照陆离回复的时间来到了陆府,对于众人明里暗里的注视,她有着些许不适应,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失态。
如果没有这诸多变故,她本该是大汉的国母,该有的素养虽然似乎没有了用武之地,但还是有的。
她并非孤身而来,身边还有刘协安排的照顾她的宫人。
见到陆离后,她道:“陆侍中。”
陆离拱手:“弘农王妃。”
他清楚对方今日的来意,而一切也确实如他所想。
唐姬:“妾今日冒昧前来,仅有一问,望侍中如实相告。”
陆离:“王妃但问无妨,若臣知晓,自不会相瞒。”
唐姬忍不住微微上前一步:“侍中,我近日听闻当年大王与王后为侍中所救,此时正在袁大将军处,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陆离点头,相关情况与应对,早在回许都的路上,他就已经与曹操等人商量好了,这个时候回答起来也确实是不曾相瞒:“确有此事。”
唐姬怔愣地望着他,哪怕来之前她做足了,可在听到这个答案后,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那并非是失而复得的喜极而泣,反而带着遭遇变故后的无所适从。
刘辩已经离开她的生命太久了,他们分开的时间是他们在一起时间的几倍之多。
她都已经习惯了如今平静的寡居生活,现在突然告诉她丈夫其实未死,伴随着未死一并而来的还有难以预料的血雨腥风……
她看着眼前这个造就了如今局面的男人,先帝的爱臣,她之前在家中时便听说过对方的名声。
后来她成为刘辨之妻,也偶然窥见过几次对方与先帝的相处,可是没过多久,先帝便去了。
曾经出入宫闱毫无禁忌的陆侍中,在侍中寺坐着冷板凳。
当时她还为对方的情况叹惋过,没办法,这人身上的戏剧性与悲剧性同样强烈,实在是引人注目。
但那时她作为登上皇位的胜利者刘辩的妻子,那份叹惋是居高临下的。
谁曾想世事如此莫测,天子不再是天子,死人实际上是活人。
而陆侍中,他还是那个被人捧着的陆伯安。
命运厚待他,岁月也厚待于他,年轻的时候,谁没有几分姿色呢,唯独他,多年过去了,岁月不曾侵蚀他的美丽,他依旧是那个让人惊艳的独一无二。
唐姬:“多谢侍中为妾解惑。”
第148章 正统之辩
冀州邺城。
与曹操那边得胜而归相比,他们这边商议了半天接应袁术的相关事宜,结果最后却连对方的棺柩都没有接过来,不可谓不灰头土脸。
虽然曾经但凡他们这边有什么不好都要专门嘲笑一番的人,如今已经深埋地下了,可失败就是失败,不会因为没有人嘲笑就变成成功。
不过这失败倒也并非全无好处,现在袁术那边已经是救无可救的彻底完蛋了,明公,咱们可以讨论一下何太后母子的“安置措施”了吧。
明公,你说句话啊,明公。
袁绍被不止一个人催促了一下后,干脆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好好说一说这件事情。
之前觉得抓到陆离把柄,捡到大便宜的得意早已尽数消失,有的只剩下面对一个大麻烦的烦躁。
他是差这么一个天子又或者大义名分的人吗,他要是想要这个,当初哪里还轮得到曹孟德。
现在这俩人对袁绍而言就像是砸在了手里一般,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对,袁绍都想着干脆送到许昌去,让他们自己内部撕扯去吧。
不是,袁绍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行啊。
袁绍:我想……
众谋士:不,明公你不想。
沮授道:“若要利用其人行事,总不免要证实身份,其中诸多牵扯,非我等可尽控。”
“可若是利用其名,事则易矣。”
这话听着倒是有点意思,袁绍道:“公与不妨细言之。”
沮授侧身对着袁绍拱手道:“自春秋以来,百家相争,总不免一个辩字,凡事需辩方得以明。”
“何不虚放少帝之存,实辩正统之名。”
说白了,放消息说少帝可能还活着,但是不要去跟人证明到底是真的活着还是假的活着,而是要借着少帝的名头,去辩论一下当今陛下是否可称正统。
一口一个“辩”字,已经足够显示出沮授对刘辩的态度了,要知道这年头是讲究一个避尊者讳的。
反正沮授是看清楚了,他们明公是不希望拥立出一位帝王压在自己上面的。
既然自己这边得不到,那自然也不能让别人得到,而基于这个目的,需要对付的不就是奉天子以讨不臣的曹操吗。
如果天子名不正,言如何能顺,我们得不到的大义名分,你曹操也别想用。
这办法是真的说到袁绍心坎上了,再加上没有别的能够说服人的反对意见,袁绍这次倒是相当痛快的点了头。
正因如此,何太后母子还活着的消息才从邺城这边传入许昌、传之天下。
以及几乎紧随其后的关于正统名分的大讨论,也伴随着一篇匿名的《鸠鹊论》拉开了序幕。
这篇文章的行文风格,是能够明显看出作者有在刻意模仿陆离的,《鸠鹊论》的站点也很明显,就差直接明说当今天子是鸠占鹊巢了。
上一篇:你这个直男,保直吗?
下一篇:返回列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