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带着陆洋和急诊的住院医师打算把人接进抢救室的时候,病人的老婆却在这时候拉着程澄的手臂跪了下来。
哭着喊着都是恳求,口口声声喊的都是求求医生救救他。做女儿的大概20岁不到的样子,也一直死死的扒着病床叫着爸爸,旁边来往的人看了都有些不忍心目睹。
程澄知道这种情况下,家属都会慌了心神也失去理智,但是在外面越耽误一分钟,躺在病床上的人也就越危险。
语气有些不耐烦,旁边的住院医也一直在拉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家属。
“你给我下跪没有用啊,我们现在要急着抢救,你这样挡着我们工作我们怎么救他,小姑娘你要来扶着一点你妈啊,你们家属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好伐?”
拉扯推搡,好不容易把人拉进了抢救室,已经出了一身汗。
测瞳孔反应,上监测,开静脉通路补液一系列操作都在进行,一管又一管的药不停地推,陆洋跟胸外还有超声的医生一直盯着床旁超声显示的影像。
“穿刺包拿来。”
陆洋说着,又看了看输血的速度,正打算转过头询问一下程澄,病人情况不是很好,不用多说是在稳定血压之后,必须要紧急送手术室的。
还没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严厉又大声的训斥。
程澄直接把手里的一条软导管“啪”地一声甩在了何霁明的身上。
“上着班还来这里摆脸色,你当医院是你家开的啊,要当大少爷就滚回家去!”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微微屏住了呼吸,无意识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何霁明憋红了脸色,猛得脱下了自己的口罩和白大褂扔在一旁,转身就走了出去。
“看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再愣下去,人都要死了!”
程澄转过头扫了一圈,说话也极不客气。
匆忙里的一个小插曲,很快就没人理会,继续低头忙碌。
病人的血氧一直在缓慢地降下去,已经有住院医出去跟家属告知需要做气管插管,护士推过来插管箱,程澄又换了一副手套的时候却见病床上还不到六十岁的男人一头冷汗,似乎挣扎着意识恢复了一线清明。
“医生......”
住院医师回应着他的呼唤,伸手给他抬手时抓着。
护士一边给他扎着针一边尝试跟他对话着。
“诶,你人现在知道在哪里吗?在医院呢啊,放轻松一点,我们现在都在救你,你不要拉管子啊,在输液,等会马上就会好受一点了。”
说话都很艰难,但是男人还是拼命地将话语挤出来。
“医生......医生啊,不要听她们母女......”
沙哑又用力。
“要...要救我......”
“要救我。”
林远琛过来看情况的时候,跟胸外的主任讨论了一下,联系了麻醉科,准备进手术室,抢救室的门打开,两个至亲的家属需要进来谈话。
那个妻子和女儿进入抢救室的时候,看上去虽然已经镇定一些了但还是一脸茫然和悲伤。
“拖的时间有点长了,如果做手术其实效果也不一定能给你保证,”普外的医生跟家属说着,“他现在等于说是一个多脏器的出血,只能是拼一拼,趁现在血压稍微稳一点尽力去做。”
因为插管浅麻醉着,那个女儿看了一眼自己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脸上露出了不忍和悲痛。
“那我父亲......是可能会死吗?他刚才都还能说话的......”
“最差的结果是可能术中血压就扛不住了,人就走了,也有可能长时间重症监护室,我们只能尽人事,这个没办法给你打包票的。”
胸外的主任到这个份上也跟着把话都说得明白。
“那大概有多少的几率可以......”
“这个没有办法说,因为他年纪也不是年轻人,而且也耽误了一段时间了,我们尽力而为,你们家人们也算是为他努力过了。”
“但医生要这么说的话万一如果做出来他比如醒不过来或者躺在病床上,都是有可能的是吗?”作为妻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都在颤抖。
“是,所以你们如果确定签字要做,就是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事情呢,结果不一定好,可能就是钱花了但人没救回来。”
一句接着一句,其实所有的问答都像是在原地打转。
林远琛看了看面前两人的反应,开口道了一句,“这样吧,你们可以跟他其他亲戚电话商量一下,大概十分钟之内给我们一个答复。”
人先推进危重症,急诊的两个主任先看着,其他人都只能先在值班室等一个决定,暂时也走不开。
林远琛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陆洋。
早上帮他搽了药,林远琛就忙着去跟家属交涉沟通了,病房内其他的病人和陪护家人也需要安抚,现在看到陆洋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确认他腿上是不是已经没事。
“休息一会儿,等会就回去了,”林远琛拉过椅子示意他坐下,“她们应该没想要做手术。”
可能是早上事情的惊吓和后怕,经过一上午工作的繁忙已经缓解了许多,林远琛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平缓。
“等会儿上去之后,你自己再看一下要是有发红一定要处理,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
陆洋坐在他的对面,回答得倒是乖巧。
哭喊得越大声的家属,救治意愿不一定就很强,加上刚才那病人嘴里说的话,陆洋也觉得这个病人怕是没有机会了。
“如果家属不在这里联系不上,我们可以走紧急通道,但是他家人在就得看他们的商量决定,”林远琛说着看向他,“对了,产科病例的资料已经转过来,到时候跟新生儿科那边联系,一出生评估完看看能不能手术。”
陆洋点了点头,又听到林远琛斟酌之后又说道。
“产科这个病例,跟今天早上家长吵架那个病例,这两个孩子的治疗我想了想,可以试一试你那个关于心肺部血管重建改道的设想。”
本来打算在那个叫作郑晨阳的病例上尝试,却因为病人的放弃而中断的方案。
“当然具体手术的可操作性还有各方面还需要评估和流程,我们得再谈,但我觉得起码对于产科那个没出生的孩子来说,他也许可以得到更长的时间去等待供体出现,甚至是新的出路。至于今天早上那个,如果情况比我们看到的和想象的糟糕,你这个想法也许也能让他活到他父母这跟年纪。”
话音一转。
“当然更多的可能是都会失败,风险和情况我们也都需要详细地跟家属谈过之后,看他们能不能接受。”
林远琛的声音一直低沉又平和,带着工作时一直保持着的冷静和沉稳。
陆洋望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激烈却带着闷窒的翻涌,陌生得像是浪潮一阵一阵地拍打冲击着礁岸。
手术方式适用与否需要很多的条件和方面的考虑,要符合指征,要评估预后,自从郑晨阳出院以后,他以为这件事也就跟着算了,自己也慢慢忘了。
林远琛一直没有放弃这件事情。
“这个方向,我一直不算太过深入其实也是抱着跟你一起探索的心态,所以......”
急诊的住院医师过来敲门,家属已经决定放弃治疗出院,联系了病人的父母过来做个告别。
林远琛站起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准备出去看看,如果不进行手术,那病人躺在急诊重症监护室里,后续的工作就是由急诊这边去做了。
“老师。”
林远琛转过来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想说一句谢谢,但是这句话却像是梗在喉咙里一样,说出口也觉得不合适。
太生疏又太轻,也带着僵硬。
反而是林远琛先说了话。
“早上那样的事,不要再发生了,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明白了吗?”
那双眉眼里,曾经所有的痛意和浸润在风雪里的霜寒都仿佛是慢慢地沉淀过了,只留下像是深海一样的平缓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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