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远琛并没有生气,一直都是平静的语气。
“你这么激动,是因为他有先说了什么?”
陆洋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像是对他这样平和地询问着了解,有些意想不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们一直在吵架,我让他们不要吵,也跟他们说了楷楷现在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后来,楷楷父亲说......是不是手术的原因......”
“陆洋。”
林远琛望着他,目光有几分探寻不出色彩的幽深,不是无声的责备,也不是风暴前刻意控制的平静,隐隐约约带着一抹叹息。
“有太多的问题不是医生能够解决的,我可以理解,你在经历过之前的事之后,看到父母对于孩子救回来的生命并不珍惜,你会觉得愤怒,但我认为,工作需要一个比较稳定的情绪。”
话语一顿,林远琛估计是在心里斟酌着词句,然后才缓缓说道。
“你有你的性格,这方面可能我不应该说太多,不过当你决定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要有承担这件事情的能力和准备。”
陆洋低着头,片刻后才低低说了一句,知道了。
林远琛应该是拉开了椅子站了起来,他听到动静却没有抬头,窗外的阳光都被遮光的百叶窗,层层切割遮挡,陆洋听到他应该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你之前请了三天假,本来我考虑到国庆前三天手术已经排满了,离不了你,但陆洋你现在状态不对,今天开始你先休假吧,我给你五天时间。”
“不用的。”
陆洋拒绝得很果断,眼神这时候没有了任何的闪避,反而透露出下意识反应的急切和慌张。
“不用的,我没关系的,还是按科室的工作来,我会马上调节好的。”
“就按我说的做,你也应该休息一下了。”
“老师!”
猛地站起来,就算腿侧撞到了桌角,也把疼痛生生地忍了下去,陆洋看着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的林远琛,努力地保持着往常的模样,不想透露出一丝的颤抖。
“我觉得没问题的,其实......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把平常的工作做好,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今天的确是我的错,我没控制好自己,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如果家属有意见,我也可以尽力做弥补,我想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等3号或者4号再休假......”
“陆洋,”林远琛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耐心再跟他于这个问题上纠结,皱着眉头说道,“你今天开始休假,出去。”
陆洋性子里的倔犟裹着一股气性就这样横冲直撞地涌上了头脑,他的眼神里早已经闪烁着薄薄的一层雾气,但那层薄雾就仿佛是镶嵌在眼眶里一样,不肯再积聚,更不肯落下。
说话的语气也不受控制地变得有点冲,陆洋紧紧地咬了咬牙,说道。
“就算老师不再承认我,我也还是心外科的住院总,我会把工作都做好的。楷楷的手术我有参与,现在他再次入院,我不能在这时候请假,苏教授下午的门诊要开始了,他忙了一上午了,我先过去监护室吧。”
说完陆洋微微低了下头,就打算退出来,却在刚转身时就听到林远琛带着怒意的一句厉声呵斥。
“你给我站住!你在说什么啊!”
若是平常,这一句斥责里声音的力度就已经能让陆洋害怕,但今天他几乎是鼓起勇气直视着林远琛已经气怒的面容,忍着心里一阵阵微窒的疼痛,一字一句地说得分明。
“老师开始把我分内的工作都慢慢分摊给别人,其实没必要这样的,如果到时候我没有跟着老师读博,我也几乎没可能留下来的,而且就算老师心里有其他的学生人选,我觉得是......”
还没等他说完,林远琛手掌就“啪”的一声重重一记扣在桌子上。
“你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卸任住院总了,我难道不用从现在开始找合适的人选,到时最后一个月跟你交接吗!怎么?你打算做一辈子老总吗!”
陆洋的脑子也像是被他拍在桌子上的这一巴掌给震得“嗡”的一声懵住了,一时给不出任何反应,只是呆滞地望着林远琛,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我......”
但下一秒,他看到林远琛的动作,全身的神经都紧紧绷住一般,脸色立刻僵硬了起来——林远琛从一旁的花瓶里抽出了藤条。
“那天晚上之后,我就在想,你现在明显遇到了困难,你觉得不方便说,工作压力已经这么大了,我不能逼你逼得太紧,要给你空间,也刚好借着要换人了,看看他们的能力,帮你减轻一下负担。”
藤条握在修长的手间挥了两下,发出簌簌的声音,林远琛的话语渐渐失去温度。
“但现在我发现,这可能并不是一个有用的方法。”
第61章 (下)
楷楷的血氧在始终没有改善的情况下,做了插管。
强心苷药物用在幼儿身上剂量配比都需要极为谨慎,江述宁再次核对过药量下了医嘱,看着药物渐渐通过静脉滴注进入楷楷身体,又仔细地记录了现在孩子的各项指标数值,继续观察了一阵子楷楷的情况之后,才扯掉身上的无菌衣走了出来。
苏教授也才刚离开没多久,江述宁洗了手出来就看到了值班室外站着的吴乐。
小姑娘的脸上满是担忧,因为现在不是负责楷楷的管床医生之一,加上也不是正式的住院医生,没办法直接进入,只能在外面有些着急地询问着。
见江述宁出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楷楷他......”
“暂时看起来稳定,但后续的治疗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容易,”江述宁说着看向吴乐很是忧虑的面容,只能温和地宽慰道,“但上午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我其实也不是担心自己......”吴乐说的时候语气有几分犹豫,望着PICU的玻璃门也面露难色,“楷楷的父母那样,加上上午的摩擦,如果楷楷再有什么事,我怕他那对父母会找麻烦。”
“而且不管怎么说,楷楷真的是个挺听话的小孩子,之前我也负责过他,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江述宁也忍不住叹息,刚才苏教授刚接手这个孩子的时候,嘴里也一直骂着,尤其是在问清楚发病情况和术后用药后,更是直接被气得沉默了。
科室里,即便不是自己所在的治疗团队,但望望的离去才是刚刚不久的事情,现在又是一个小孩子站在危险关头,江述宁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现在也只能努力试试看了。”
心力衰竭如果发展下去或不可逆转,最严重的情况也只能通往最后一条路——移植。
而看楷楷这一家人的模样,是不会接受这种方式的,这意味着什么,其实大家心知肚明。
成年人很多时候都还是会顾及到在他人面前的体面的,然而这对夫妻却像是破罐破摔一样,即便是没有在争吵的时候,也是各自一脸的阴沉和怨愤,分坐在监护室外头的长椅两端。
而这一次也许是家长事先有过交代,无论是护士还是医生上前去跟小欣搭话的时候,孩子都低着头,转过身不肯搭理,也不像之前愿意跟着她们去护士站办公室坐着了。
原来负责楷楷的住院医师好几次想趁那对父母不注意凑上前搭话,问一下小欣关于之前几次打电话过来的原因,但是孩子沉默又拒绝,一时也问不出什么来。
吴乐知道他们在调解时,一直在强调着做完了手术结果没有好转,话里话外都在要求着这次的医疗费用不应该由他们承担,用着入院时的摩擦冲突一直在借题发挥。
经过的时候,即便戴着口罩,江述宁都能感受到小姑娘正尽力地自我控制着情绪。按了电梯的数字,才带着几分安抚地说道。
“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没有必要太在意,况且任何事情都讲究证据,如果检查下来并不是手术操作的原因,他们这样闹也没有意义。”
吴乐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但想到那个时候楷楷住院时,这夫妻俩前前后后制造的麻烦就还是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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