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苦处,没有办法也没有立场评判,医生能做的毕竟有限。既然已经出院,陆洋也没再多去细想。
过年期间,医院食堂的伙食倒是不错,吃过饭后,又装了饺子热腾腾地泡在汤里,陆洋一边吃一边听着关珩吐槽着护理期刊审稿人发过来的修改要求,时不时回应上两句。终于难得有了半天的清闲,等会吃完饭他可以洗个澡回到住院总的值班室里给自己的爹妈打个电话,再好好地睡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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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琛坐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里,看着手机里程澄传过来的一张张照片,拍下来的都是陆洋整理出来准备碎掉却又舍不得,便囤积在急诊值班室柜子里的草稿和文件。
个小棺材一大早回来又全都翻出来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全碎掉了。
林远琛看了很久,握在手里的咖啡已经变得温凉,直到等待的人坐到自己的对面都没有发觉。
陈媛见他盯着手机上图片的文字资料看得非常入神,索性并不打扰,安静地坐着啜饮自己点的咖啡。
过了很久,无意识地抬头时才发现,林远琛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抱歉啊,没发现你来了。”
陈媛还是跟两年前见面的时候一样,容貌没什么变化,保养得很好看着也就三十岁上下的模样,穿着气质干练又大方,却又始终保持着淡淡的距离感,但眼神平静温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优雅。
唯一改变大概就是留长了头发。
“我看你很认真,让你等了这么久,我等一下没什么关系,工作上的事吗?”
“学生的稿子,很有想法。”
林远琛放在一旁的外套还是之前大年三十穿到医院的那件深灰色大衣,虽然年夜饭没有一起吃,但是林远琛在进手术间换衣服之前还是给刚回到国内的女儿打了个视频电话,陈媛看了一眼认得衣服。
“你还是像之前那样工作狂,这么多天都在医院里吧?”陈媛笑了笑,说的时候倒也没有埋怨的意思,“南南很想你,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今天是刚好有一台手术取消了,”林远琛脸上却多少带了些愧疚,“抱歉,太忙了。”
“我又不是不知道,”陈媛的眼睛里很真诚,但是寒暄也不必太久,所以她还是直入主题说起自己这次约他见面的原因,“这次回来是为了看看舅舅,毕竟去年过年我不在国内,加上舅舅前段时间身体不好,还有就是...远琛,我准备再婚了。”
林远琛的表情没有变化,依然是一脸平和。
“三年前认识的,也是华人,跟我在一个医药公司,他是研发实验室的,主要是南南跟他挺处得来,我也比较放心,”陈媛说着望向林远琛,“你是南南的父亲,如果你有担心我可以理解,所以你随时都可以跟南南通话,不用顾虑到之前协议上的一些东西。”
说到这里,陈媛看着他,虽然面上还是笑着,但眼里也露出叹息之色。
“说到协议,远琛,我也一直告诉过你抚养费之类的按照我们说过的就行了,我的工作和投资完全足够我跟南南好好生活。比起这些,南南可能更希望你能有时间的话,多跟她联系。”
林远琛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面前陶瓷杯子的杯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回道。
“抱歉。”
“不用抱歉,远琛,我知道你的。”
同学,朋友,又有过夫妻一场,两人早已经过了互相拉扯磕碰的年纪,岁月留下的是成年人的已经成为习惯的平静与得体。
咖啡厅在午后难得并没有多少人来往进出,两人所处的二楼环境里还算安宁。
“年初五我们就要走了,明天吧,你陪南南一天吧,毕竟下一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明天?明天上午学校有会议,下午有一台......
“我看看,安排一下......”
“远琛,我知道突然跟你说初五就走的确很急,不像之前回来基本都会住上一个月,”陈媛看着他眼里下意识流露出的为难一时也忍耐不住,“但是就算是临时,带你快两年没见面的女儿去吃个午饭和晚饭,带她逛一逛玩一玩陪伴一下她,应该不难吧?”
目光里多了一抹熟悉而复杂的质问,陈媛的眼里渐渐漫开一丝无力和永远无法剥离出过去回忆的怨恨,但是很快她也将这一抹稍稍失控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原来的语气。
“南南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能够理解你,有的时候我问起她,她都会说她并不怪你,就算你平常只能跟她发几条微信,就算上个月你半夜才打视频来,她很困了还硬要爬起来接,聊了十分钟你又要开会......远琛,南南是你的女儿。”
而你,几乎缺席了她整个成长过程。
陈媛说到这里却又突然轻轻地笑了出来,带着无奈和淡淡的心酸。
“这个学期刚开学,她写了一篇短文是关于你的,她说她的爸爸会修补人的心脏,所以为了帮助很多比她还小但是心脏上有洞的孩子,她的爸爸总是很忙。”
“她还说,她以后想要成为跟你一样的人。”
陈媛没有继续说下去,内心的酸楚需要平复,她只是一直看着咖啡厅的落地窗外,街上是来往不息的车流和人群。
“我明天是手术日,等会儿给你答复吧,”林远琛看着手机里从学院办公室传来的信息,“如果不行的话,我下午就过去接南南。”
“今天南南有别的安排,明天早上,南南吃完早饭就会在舅舅家等你,”陈媛站起来身,不想再多留,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抹灰心,“远琛,我始终认为工作永远没有家人重要。”
所以我那时候就跟你说过,跟陈媛结婚的事情你得再想想。
程澄看着坐在自己办公室里一直面无表情的林远琛,倒了杯茶给他。
“更何况她一直都把她妈离开的原因归结于就是因为在国内做了医生,那你们就更不可能互相理解了。手术能都调整到今天做吗?如果麻醉科过年期间值班的人手不够,我可以过去帮你。”
“不用麻烦你了,我跟老韩商量了一下,今晚调了上来我接他后面做一台先心,”林远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主要是学院那边还有事儿,我尽量推一推。”
程澄看着他,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问了一句。
“南南现在在老师家里?”
“是,”林远琛点了点头,看向程澄,“怎么了?”
“小孩子不闹腾吗?不是说,前段时间老师的身体不是很好嘛。”
“南南又不是闹腾的孩子,”林远琛瞪了他一眼,但旋即又微微停顿了一下,“你不去看看老师吗?”
程澄却渐渐沉默了下来,又打开了手机里的游戏。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不同,林远琛看他这样,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喝了口茶就走了。
陈院这辈子也许最满意也最看重的学生就是程澄。
德高望重事务繁忙的大牛导师很多时候带学生,并不会事事亲为,更多时候都是先入门的师兄师姐带着。但是程澄是在本科一年级的时候,就被陈院带进了实验室,课题研究,临床培训都是亲自领着一步一步教导。
结果十数年后的翻脸也是翻得人尽皆知,闹得难堪,无法收场。
程澄放下了手术刀,辗转过麻醉科,重症室又窝进了急诊大楼,也没有再回到大学里。
陆洋其实不是没有好奇过,但是每一次问程澄都是避重就轻,扯开话题。
下手术台的时候,关珩给陆洋脱着手术衣,手套和帽子,嘴里还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领导有事要忙就可以说变就变,那还要你做手术安排干什么?弄得我们都得跟着半夜加班,我们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
陆洋知道缘由但不好明说,手术室的护士过年值班人数也不多,拉了科室里的人来帮忙,关珩本来要出去打游戏的,结果台上先心病患儿的情况也不是很好,这台做的时间比较久,林远琛做完了之后就去见家属了,剩下陆洋带着两个住院医善后,大半夜工作大家的情绪自然也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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