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护士拆开了新的无菌手套,但是看着对方的操作,陆洋一边穿着手术衣一边却皱了眉头。
还没等他开口,站在一边看着的林远琛就说话了。
“注意啊,污染了,重来。”
今晚台下的应该是当地医院里挺有经验的手术室护士了,但是无菌操作上的错漏,不知道是因为紧张的原因还是怎么了,比较明显。
气氛本来就严肃,现在被林远琛这么一说就更紧张了,整个手术间人虽然多,在这一刻却都安静了下来。陆洋看着她又急急忙忙地拆了一副,可拿取翻折撑开的时候,碰到手套外侧还是污染了。
这样的手术氛围可能的确是考验着人的心理素质,围观学习的人塞得手术室里又满,大家的视线一直齐齐盯着。
对于无菌原则,嘴上都说着会严格把控,但医院的要求其实都有不同,对于松严程度和方式管理的标准都不一样。
自己跟关珩,第一次在本院进手术室的时候,手举在胸前很不习惯,结果无意识的垂下来一点就被当时台边的巡回护士骂了快五分钟。结果靠近了手术台,关珩又因为一丁点耳后露出来的碎发被叫出去重新整理。
更不要说他大五实习的时候,第一次上台拉钩,被普外科的主治医师,嫌弃得头都抬不起来。
每一个实习规培的医生都有在手术室因为操作失误违反无菌原则,比如穿戴手术衣和手套,触碰器械,比如靠近不能靠近的区域,而被喷得不堪回首的经历,所以没等林远琛再说,陆洋不想她太难堪,于是开口用了家乡的方言。
“姐,你再拆一副,我自己来就好。”
护士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手上就要再拆。
可林远琛看出陆洋抓握住手术衣的袖子打算自己戴之后,目光严厉转而对上了他,语气也自然不客气起来。
“谁叫你自己这么弄了?你第一次跟我的手术吗!这样你那边手伸去拿不就很容易污染了!重新出去洗手!”
第16章
最后换到第五副,每一步都按照教科书标准的严格操作下,陆洋才戴上了手套。
林远琛虽然对于术式的选择和操作上有自己的创新和大胆的改良,很多临床论文也是关于这方面的。但是对于手术间一些细节处的操作,他还保留着像老古董一样传统的思想,一丁点不符合规矩的轻微擦边或者是为了更便捷而流行起来的新兴做法都不被允许。
穿手术衣,戴手套,摆位,消毒,铺巾,每一处都要精准无误。
碘伏一遍一遍擦拭着孩子幼小的身躯,陆洋一边指挥着调整了一下手术台高低的摇杆把手,摆好了孩子侧身的卧位,布单折叠后覆盖着孩子身上,只露出手术要涉及的皮肤区域。
一切就绪,陆洋转过头看了一眼林远琛,对方冷淡着脸,没有什么表情,在准备上手术台,陆洋便转回头开始跟麻醉医师沟通了一下情况,准备开胸,建立体外循环。
陆洋安静地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医护,两人都愣了,有些疑惑。
“切皮之前核对,患者姓名,性别,年龄,手术信息。”
陆洋说道,看对方恍然大悟,其实也不奇怪,这台手术在这里毕竟很特殊没可能会弄错,但这在原来的医院,也只是忙碌的手术日里一台平平无奇的先心。尤其是为了杜绝在各科室大主任手术日重合的情况下,繁忙的手术室楼层里出现患者弄错或者送错手术间的情况,无论是什么样子的手术,医院都会严抓手术室录像里是否有核对所有信息是否齐全。
“现在开始。”
根据设计好的进胸方式。陆洋手里泛着冷光的刀具一点点划开患儿胸膛,血肉开始显现。
体外循环简而言之就是暂停了心肺的功能,将连接心肺的大血管进行阻断,然后将人体内的静脉血直接导出,在体外通过机器进行气体交换,过滤等各种操作又重新直接输送回了人体的动脉,暂时代替了人体自身的循环,也给开胸开膛这样的心脏手术提供一个清晰的手术视野。
胸骨被小心翼翼地剪开,孩童胸腔里的一切都是那样脆弱袖珍。
“电刀。”
陆洋的手上小心地切割,悬吊心包,探查着紧邻心脏的血管分布和形态,无论现在身处在哪里,所有的精力和注意都集中到了无影灯下,面前这一方依然顽强跳动着的心脏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畸形的实物状态,毕竟双主动脉弓临床上的确罕见。
林远琛从他手里接过的时候,已经可以准备进管了,手上的速度比陆洋还要更加熟练迅捷,荷包缝合的每一针进针出针都快速准确,即便是周围就站在无菌区内旁观着的胸心外科的本院医生,眼睛一秒不离地紧盯,都没办法完全看清每一针操作,林远琛的习惯和风格一直都是流畅精准的同时,极限般地追求速度,为了不浪费时间。
毕竟很多大血管急诊手术,就是跟死神赛跑,分秒必争才能抢下一条性命。
“来,我阻断了,”林远琛一边说着一边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上的操作,“管子可以准备了。”
陆洋手上一直帮着固定着血管,同时转过头看向有些手忙脚乱的医生和护士,“管道钳,静脉管引流管,停搏液灌注管针头都先准备好。”
“镊子赶紧过来啊,阻断钳,阻断钳。”
“吸引,接着吸。”
“绳子来,绳子。”
“灌注师多少现在?什么多少?动脉压,看一下快点。”
林远琛虽然没有跟很多外科教授在手术台上一样,助手或者护士稍微一点迟缓跟不上节奏或是错误就会情绪急躁,暴怒发火,但是一言一语也带着作为主刀的威压,陆洋看着台边有些慌忙的几个身影,只恨不得自己一分为几,二助,器械护士,灌注师都由自己来。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完全不敢分心的,凝神看着林远琛的手在患儿胸腔里面每一步的操作。
“报一遍上下肢血压。”
松开的钳子换了位置再次钳夹,等待了两秒。
“好,再报一遍现在血压多少?”
很多时候,手术教学都是在没有解说的时候就开始进行着,会把每一步都做得清晰,但并不会每一步都及时解释说明,所以陆洋需要把他每一个操作的细节都谨记在心。
“来,温度降下来。”
林远琛说完没有得到回应,有些烦躁地叹了气。
“降温。”
“啊?啊...降了降了。”
一般接收到主刀指令,正规的做法都是需要重复一遍作为回应也代表接收后已经执行操作。
但林远琛也没说什么,不想浪费情绪,只是皱着眉头继续。
“升主动脉阻断,来,停搏液灌,停搏液,赶紧,流量慢一点。冰屑过来,冰屑,快点,快点,快点。”
没有高声或是气怒,平静不间断的催促和像是无可奈何也没有期待的语气,反而更令人紧张,整个手术间即便是观看的人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流量慢慢加大。”
林远琛干脆直起身,自己盯着屏幕上的数值。
“好,温度再降,全流量转机。”
只是建一个体外,陆洋就已经全身是汗了。
但林远琛却看着丝毫没有动摇,视线重新移回了彻底暴露在自己面前的心腔和错综复杂的大血管连接,手里拿着冰冷锐利的刀械,说话的语气严肃认真,回到了手术台上教学的状态。
深低温停循环是很多幼儿先心手术需要选择的方式,但是时间越长,很多体外循环风险的发生可能性也在无形中增加。所以作为术者,需要尽能力在保证手术质量的同时缩短操作时间。
“看,这是就双主动脉弓,看到没有?这个血管环,”微微拨动分离着细幼的组织,林远琛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是专注状态,便又低下头,“这里你看,这个气管被挤得都不成样子了,到时候还需要用补片,来,我一边做,你一边看,还要一边想我们这个气管怎么做支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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