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自己毁掉的。”
尹北望猛然扬起巴掌,却没打下去。这话没说错。他泄了怒气,双手捉住眼前人纤细的肩头,咬着牙一字一顿:“夏小满,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给你的,就是我想要的啊!”
尹北望扫一眼洗脚水,不可思议:“难道,你要朕给你洗脚?还是说,你也想压在朕身上?可你不行啊。”
旋即恍悟,“哦,朕明白了。你要朕,像宁王对小叶子那样,对你。”
他避开夏小满热切的凝视,“宁王不要脸,朕还要脸呢。”
夏小满默默端起水盆,听男人喃喃道:
“从长出喉结开始,朕就喜欢男人。现在,朕也喜欢看那些英俊的侍卫,听他们聊天时低沉的声音。喜欢归喜欢,可朕只和你共枕过,这真的和人世间的夫妻没两样了。”
夏小满沉默半晌,小心地提议:“明天,陛下休息一天吧?我们出宫逛逛,十二时辰都在一起。然后,接下来一个月,你都不必想我。”
“不是一个月,是二十四天。”尹北望垂眸嘀咕,“好,就出去玩一天,然后朕二十四天都不想你。”
翌日,主仆俩在市井逛了一天。
喝茶,听曲,看各种新奇玩意儿。又一场大败的阴霾,尚未波及宝马香车、积玉堆金的兆安城。
他们发现,市井间竟有一种转起来会动的春宫图。听说制作技艺从北方传来,发明者真是个空前绝后的大淫才。
路过夏小满家,尹北望想去坐坐。夏小满说不必,宅院已送给继母,她还招赘了一个年轻夫婿。
“你爹刚没几天,她就改嫁了?”尹北望有些不悦。
“我做主的,她还年轻嘛。”夏小满无所谓,“我心眼小,但现在也爱成全别人。”
“那你岂不无家可归了,年节去哪?”
“你在哪,我就在哪。”
尹北望怜惜地捏捏他的脸,点头说好。
经过一座寺庙,夏小满驻足,望着矮墙内的古松虬枝。他想去看看,听说求姻缘灵验。
主仆俩将侍卫留在寺外,踩着青苔斑驳的石阶迈入。檀香缭绕,夏小满净手,请了三炷线香。用手掌扇灭火苗,在香炉前虔心敬拜。
尹北望却不屑:“想起来了,几年前我来这敬过香,如今呢?来了一顶绿帽子。挺好的,绿色显白。”
夏小满将三炷香平举齐眉,嘴唇蠕动。青烟袅袅中,他手背淡青的血管,像瓷瓶皴开的冰裂纹。近来他瘦了。
见尹北望执拗地不肯敬香,夏小满轻轻道:“你把‘姻’给了你不喜欢的女人,‘缘’给了那女人的五哥。我只求,和你在佛前并肩的这一刻。”
也许是想到,夏小满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鬼,尹北望敛起不屑,手执三炷香,参拜起来。
主仆俩并肩默念各自的心愿。一丝风也没有,仿佛上天不忍打扰。
他们将香插在香炉,先中间,后左右。
尹北望笑问夏小满许了什么愿。夏小满抿嘴摇头,像害羞,于是尹北望一定要他说。
“我求上天,别降雷劈你。要劈,就劈我。”夏小满坦言。他忘不了那场人为的瘟疫。
尹北望脸色发青,一把拔走了夏小满那三炷香,指着对方,又气又心疼,说不出话。许久,才隔着青烟开口,声音也虚浮:“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想让大齐强盛。你欺君,说好求姻缘。”
夏小满抢过香,插回香炉。
唰,唰,一个尼姑在几丈外扫地。他随意一瞥,看清她的模样后目光一凛:“你!怎么在这?”
那尼姑打量夏小满,先困惑,后慌张。夏小满靠近她,低声质问,既然回兆安了,为何不找自己。
“她是谁?”尹北望也踱过来。
“我安排在江北的细作。起初在灵泉寺,接应公主。后来,她没什么用处了,我就叫她去皇陵看着瑞王。”
“哦,她啊。”尹北望眯眼端详女细作。
女细作解释,她初春就动身了,边走边化缘,好不容易回了兆安。本想找夏公公复命,又怕再安排危险的差事。反正她也没什么情报可交代,就在此落脚,想攒点钱还俗。
她瞄着眼前端庄贵气的男人,忽然猜到他是谁,慌忙跪地:“万岁……”
“起来,说说你在北昌皇陵的收获。”
女细作很紧张,呼吸急促。她仔细回想,说没什么特别。
“去年冬天,宁王很消沉,常寻他三哥。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尹北望围着她踱步,柔和地低语,“要知道,言多必失,尤其是失意时。”
“有一段时间,宁王是很喜欢来找知空,絮絮叨叨。我偷听过几次,都是谈佛法。”女细作沉吟着,“哦,还提过‘太子’。我以为是说您,后来才知不是。”
“恒辰太子。”尹北望脚步一顿,
“对。宁王说,真希望他活着,来告诉自己,如何忘记一个人。现在这样浑浑噩噩,对不起他们共同的理想。”
尹北望咀嚼着这句话,眸色阴沉,似有蜘蛛在眼底结网,“原来,这叔侄俩交情匪浅。恒辰太子是杰出之人,牌位还进了太庙。小皇帝想把老师也移进去,朝臣反对,宁王也没支持。”
梵音飘渺,他盯着香炉,忽而冷冷一笑,“还真灵验。我求破局之法,这不就来了。”
**
月色轻笼营垒。
叶星辞全歼一碗鸡汤馄饨,坐回书案后,再次展开信笺。他的目光几乎长出牙齿,贪婪地咀嚼着每个字。熟悉的笔迹,比夜宵带来更大的满足感。
战马嘶鸣划破寂静,卫兵巡逻的脚步隐约可闻。
伴着军营中周而复始的声响,叶星辞提笔回信:
“自别光仪,时深渴想。星宝与日见胖,胃口随我,要两位奶娘轮流喂。胜则求稳,败则求奇。家父屡次突围,我逐一化解。家父又放飞信鸽,皆被我射杀,烤来吃很香……”
叶星辞停笔,想起截获的消息。
父亲告诉二哥,守好防线,不必来解围,派一队骑兵游击,劫昌军粮道。二哥没收到消息,但随父征战多年的默契,让他采取了相同的战术。劫烧粮草,以小博大,以动摇军需来解围。
叶星辞命人将野草打结,根据断裂的草茎,摸清了这伙骑兵的行动路线,伏击歼灭。
也许是觉得,以宝贵的骑兵换几车粮草划不来,二哥没有再派人袭扰。
第378章 天才小五
目下,围城大军有八万。境内又征召十万军户,和三万余战俘一起,正在重云关受训。再加上原本留守的五万兵马,叶星辞手握二十六万雄兵。
算上工匠、马夫等辅兵,运粮草辎重的民夫,合计四十余万。
为这些人和战马的吃喝拉撒,他操碎了心。
有了那一场瘟疫的经验,他花费大量精力用于防疫,防患未然。一旦生疫,围城军将不战自溃。
叶星辞回忆着近来的种种,蘸了蘸墨,继续写道:
“齐军士气低靡,故而不许哭祭。我则允许俘虏集体哭祭阵亡战友,互诉衷肠。并优待出城投诚者,进一步瓦解齐军军心。”
三万余新俘虏的齐军,经历了连败而没尝过胜利的滋味,身陷迷茫和耻辱,夜里鬼哭狼嚎。
四哥带领战俘,共同浇奠双方阵亡将士,分析齐军因何怯战、软弱。俘虏们哭着敞开心扉,说自从那场圣上亲自指挥的轮战攻城之后,他们就怕打仗。太惨烈了,炼狱一般。
四哥引导他们,将身份从“凄惨的战败者”转变为“太平之幸存者”,“盛世之重建者”。并让已经归顺的齐军来宽慰,效果很好。
“前日险些中计。”叶星辞笔走龙蛇,写满一张信笺,又换一张,“家父遣使相告,城中粮草不足,协商将老弱妇孺放出包围圈,岂料……”
岂料,出城者中,混有青壮男子!
当时,叶星辞一眼就瞄见好几个。好家伙,胡茬没刮干净就涂脂抹粉,脸上发霉了似的。自己当年要是这个变装水准,早露馅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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