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忽了!没人想到,这个李青禾会突然发难,盯上了胡椒这一项。这事单拎出来还不致命,但和庆王污蔑帝师的举动撞在一块,二者相加,可就是千钧之重。
马家虽是名门世家,但在宗族势力式微、皇权日益集中的大昌,其兴亡也不过是帝王的弹指一挥。
“四叔,你的秘密可真多。”永历沉沉地望着庆王,“还有什么事,是朕不知道的?”
忽然,又一个中年臣子站出来,是接替刘衡的新任左佥都御史。
“臣也想呈奏一些,关于庆王爷的事。”
楚翊好奇地打量对方。他和这人不熟,只算是点头之交。他没想到,这个并非自己安排的环节,反而带来了落井下石的奇效。
“几个沿江的巡按御史同时传来消息,说南齐在流传一些诗词文章。”这人继续道,“诗文中说,四爷德行盖世,克己奉公。还将九爷的事迹,比如收到万民伞等,都说成是四爷的功德。还说,皇上大赦天下、开恩科、施新政等功绩,也都是四爷和马大人在幕后推动。臣并非落井下石,而是原本就想在早朝奏明。”
庆王退了两步,险些昏厥。
他急得眼睛喷火,扫视众人,惶然争辩:“这是先捧后杀!明抬轿子,暗中杀人!”
永历没说什么。他能分辨是非,却毫不掩饰眼中深深的厌恶。
这一出“捧杀”戏码,完全出乎楚翊的意料,也未曾耳闻。是谁的手笔?八成是素未谋面的“大舅哥”,齐国太子。
大舅哥不简单啊。
庆王仍在高声叫嚷,倒说的不错:“天杀的齐人,我哪里得罪了他们,把我架在火上烤!我懂了,懂了!是为了让宁王这个齐国驸马得势!老九,你私通敌国害我!”
楚翊冷冷一笑,不悦道:“私通?我妻子就是齐国公主,明媒正娶的,百姓也都喜爱他。敌国?太平盛世,那是友邦!”
“呵,宁王妃是不是正经公主都难说——”
楚翊心里一惊,却面不改色,将话题带偏。说庆王一定是被疯狗咬了,也跟着疯了。自己的爱妻冰清玉洁,当然正经。娶不成公主,就污人清白,无耻下作。
“安静!”永历小皇帝尖声打断争吵。
他将师傅请到身旁,低声商议几句,随后道:“拟旨,将庆亲王削为郡王,圈禁宗正寺,无诏不得离开。户部尚书马赫,停职待查。”
这个结果,符合楚翊的预想。
在江南自吹自擂,或许是齐人故意生事。但构陷帝师、侵吞内帑是实打实的,庆王绝脱不了干系。
他看见庆王平静下来,看向自己,莫名地笑了。然而,对方的眼神依旧在顽抗,绝没有就此认命。
第216章 夜访对手
马车轻轻颠簸,叶星辞的心也随之忐忑。
他的手指在身旁的食盒上轻轻弹动,疑虑地歪头:“宁王妃是不是正经公主都难说……庆王这么说的?”
“我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楚翊握着他的手,审慎地分析,“他只是觉得,你英武飒爽,不像娇生贵养的。放心,他没有任何依据,否则定要当廷揭露,狠咬我一口。另一方面,他妒忌我,才阴阳怪气。”
“万一,他暗中派人去江南调查……”
“来不及了,这次他彻底完了。”楚翊停顿一下,柔声道,“无论怎样,我们两口子一起承担。欺君又如何,只要你我不互相欺心,凡事都能逢凶化吉。”
叶星辞感到,手被男人温厚的掌心包裹,像幼鸟蜷在窝里。他的心,也被忧虑和不安包裹。
要顺势坦白家世吗?那之后,楚翊还会对他无话不说,亲密无间吗?
楚翊是多机敏的人,一颗心既软且硬,当断则断。面对自幼相伴的奶娘,虽留了她儿子一命,却也没说半句挽留的话。
叶星辞想,楚翊一定会反过来利用自己的身份,牵制父兄,和十几万叶家军。得知儿子“嫁人”了,父亲必定暴怒,万一迁怒于娘,把她给休了……
不,不能说。他可以为楚翊奋不顾身,但他也必须忠于职守,忠于家国。只要做好和平的纽带,就可以弥补这份亏欠。
“嗯,应该没事的。”叶星辞扯扯嘴角,反手在楚翊手背拍了拍,侧头盯着被风鼓动的窗帘,和镂花车窗外掠过的凄茫夜色。
庆王终究还是起疑了,只是不知,疑心渗透到了哪一层,因为自己的秘密有三重——不是公主,不是女子,不是寻常人家的男子。
我简直就是一块千层糕。
想到这,他烦躁地甩了甩头。随手掀开食盒,抓起一块千层糕塞进嘴里。他奶奶的,不乱想了,等太子的回音吧!
“别吃独食啊,分我一点。”楚翊也伸手。
叶星辞顽劣一笑,捏下一点渣渣,郑重地放在男人手心。
“哎呦,谢谢!好大一块,差点卡在掌纹里。”楚翊手一沉,假装手里的渣子重达千钧,接着恶狠狠地扑上去,“臭小子,我要把你的蛋黄捏出来下酒!”
“哎别啊,这可关乎到你后半生的幸福生活!”叶星辞笑着反抗,“别闹了,饭菜碰洒啦!”
马儿一阵嘶鸣,车驾停下。
赶车的罗雨说,宗正寺到了。请二位穿好衣服,检查随身物品。
“没脱衣服,哈哈。”楚翊有点不好意思。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最初参政,就是协管宗正寺,处理庆王世子热孝期嫖妓案。如今,庆王本人也圈禁在此,住进爱子曾住过的屋子。
“九叔!”正在大门外打转的庆王世子跑来,神情忧急,塞给楚翊一个大包袱,“宗正寺的人不准我进去。正好你来了,把这些带给我爹吧。”
楚翊接过掂了掂,沉甸甸的银两发出悦耳的撞击,还有些换洗衣物。他叹了口气,快步踏上台阶,叫侄子回家,已经宵禁了。
庆王世子忧心如焚,追着道:“我爹他肯定是脑子进尿了,才会说你和吴大人结党营私。九叔,你放他一马,跟皇上求求情!我舅公也下狱了,不过往宫里倒腾了一些胡椒,吃点回扣,不至于吧!那五万两货款,会加倍退还内廷!”
楚翊淡淡道:“马尚书直接停职下狱,一多半原因,是你爹触了逆鳞,彻底激怒了皇上。单拎出来,这事没那么重。”
是啊,就是因为分量不够,才故意让两桩事撞在一起。
庆王世子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在叶星辞身上,“九婶,你也以公主的身份求求情,我爹还送过你翡翠手镯呢!”
“是挺脆的,一碰就断。”“九婶”提着沉重的食盒,目不斜视,将这小子甩在身后,“九爷遇到难事时,也没见你爹为他求情啊。现在给你爹送一顿夜宵,已经仁至义尽。假如他还能重见天日,你问问他,都造了哪些孽。”
庆王世子悻悻地告辞,嘀咕肯定是因为自己去年睡了尼姑,家里才倒霉。
亲爹都被圈禁了,他还不忘多欣赏几眼绝色婶婶,以至于倒退着走路,十分滑稽。
这位美人婶婶青丝半束,衣着素雅。一袭男女皆可穿的白衫,衬着白山茶花似的脸。这么一比,那白衣简直白得俗气。
楚翊不悦,用身体挡住侄子的视线,自己放肆地看了个够:“我发现,你装扮越简单,反倒越好看。美人无需雕饰,自然会以玉为骨,雪为肤,秋水为姿。”
“是吗?”叶星辞感觉,男人的目光要在自己身上擦出火星子了。
“以后,你别用簪子压耳垂了。”
叶星辞摸摸耳垂,每天一早,他都会用簪子压出穿耳的痕迹。他说不行,这是必要的伪装。
“就说长上了。”根本不了解女人的楚翊天真道。
“你不懂,子苓说,就算长上了也有痕迹。”叶星辞问,“我戴耳坠儿时是不是很丑?”
“怎么都好看。”楚翊悄声凑近,“不穿衣服最好看。”
“不正经!老子给你几拳,满脸花红柳绿才真的好看。”叶星辞在男人背上一捶,把对方捶得直咳,夸他力气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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