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沈奕说,“而且……”
【不需要而且,】温默打断了他,【跟我走。】
温默拉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走。沈奕跟着他往前踉跄两步,刚随他往前去时,偶然回眸一撇。
他望见桌子上温默刚刚收拾好的那些线索。摆在最上面的,是那张背后画了符的诡异的保证条。
下面是几张发黄的纸张。
“等等!”
沈奕喊停了温默。温默回头,就见沈奕朝他抱歉地笑笑,小心翼翼地拨开他的手,回头奔向那桌子上的线索。他从上头抽出来几张发黄老旧的纸,打开手机借着光亮低头确认了一遍,就抓着纸,朝他跑了回来。
温默朝着他一挑眉。
“哦,这个是桐哥说的那个地图。我还没好好看过,顺手拿出去看看,又不碍事。”
沈奕边说边把地图线索递给他。
温默拿了过来,扫上了眼。
几张纸旧得泛黄,上头画着的字迹大多都已经模糊不清,好在大概的轮廓尚是清晰。
温默扫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名堂,还给了沈奕。
没用的东西。
他想,反正一会儿就出去了,这些线索有和没有根本没差。
温默心里的算盘非常简单粗。暴。只要把剪刀地狱的守夜人杀了,那他就可以带着沈奕回去。
虽说跟守夜人对打风险很大,且客场作战的情况下更是雪上加霜,但这样是最好最快的。反正出去以后也是找个地方寻死,左右他都不打算活,在这里先跟对方拼死相搏一顿也不算什么。
毕竟有句糙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是守夜人,遇上个不要命的同事,应该也没辙。
最坏的情况,他大不了跟对方同归于尽。
虽然他会死在这儿,但玩家们依然是获得胜利的一方。
沈奕还是会赢,他能离开这里。
到那时,沈奕也就不会留在这儿。
对沈奕来说,看见温默死掉,会有点儿残忍,但也总好过在这里一遍一遍地进地狱进游戏。
沈奕该去过正常生活。
而不是跟他这么个连轮回都去不了的小恶鬼浪费时间。
既然决定要靠杀了守夜人来通关,那么这轮游戏就很无所谓。管他什么线索,反正都用不着。游戏的真相也不重要,又不靠它出关。
在心里把算盘又打了一遍,温默抓起沈奕的手,带着他出了门。
一推开门,温默顿了顿。
黑皮衣姑娘站在门口,正靠着门柱子。
看见他俩,黑皮衣姑娘一笑。
“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来说两句话。”她说,“我不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但提前说好,我不会把你是别的地狱的守夜人的事情说出去的,我不会让别人察觉到你是鬼的。”
“所以,您大人有大量。”
“放我一马,”她躬躬身,“求你了,默大人,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别杀我。”
温默:“……”
“……没事,他不会杀你的。”沈奕说,“他也不是来这里跟剪刀地狱的守夜人勾结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别担心。”
“好嘞!”黑皮衣姑娘爽快地抬起身,“神仙之间的事儿我不会多问的,别杀我就行!”
温默无语极了。他揉揉眉间,朝着黑皮衣姑娘摆摆手,让她赶紧走。
黑皮衣姑娘拜佛似的双手合十,抬身又俯身地朝他大拜三下,才转头一溜烟地跑走。
外头的天色已经大黑,温默见状不好,便拉着沈奕去了附近的一家空房子里,把他往院子的角落里一塞。
【在这儿待着。】他比划,【不许动,哪儿都不许去。】
“你真要去杀了守夜人?”沈奕蹲坐在地上,很听话地缩成一团,两手搁在膝盖上,脑袋又搁在两手手臂上,忧心忡忡,“不好吧,就算是个守夜人,死了也是真死了,好歹是一条人命,这样不好……”
【……】
温默被他唐僧似的发言弄得无语了片刻,【守夜人在自己的地狱里不会真死。】
“啊?”
【自己的地狱里,守夜人有很多特权。】温默比划,【守夜人可以在自己的地狱里无限复活,能力也能无限延展。总的来说,守夜人是各自地狱游戏的主人。】
【杀了他,只是通关方法之一,不是真的要弄死他。他在自己的地狱里有成千上万条命,我所说的杀他只是取一条命而已。】
“那你现在也还有很多条命吗?”
温默手上一顿。
片刻,他点了点头。
【我也有很多条命。】他说,【所以以后,就算死在你面前,你都不用管我。】
天黑下来了。
天边的乌云散开来,一轮血色的月如日出似的缓缓升起,巨大无比,一缕缕一寸寸,静谧地铺满大地。
这一幕诡异至极,那血月个头很大。温默望着它一点点升起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立了。
他转过头。血红的月光照亮沈奕的眼睛,他看了眼血月,又转头回来看着他。他眉头微皱神色不忍,和记忆里一样,很不赞同、又很不满地看着自己。
“还能活,又不是不会痛。”沈奕说,“你还是会受伤啊。别去了,我们想别的办法。上次不也是通关游戏,完成那个‘终结罪恶’的要求,就能出去了吗?又不是一定要你……”
没完没了了。
温默眉角一皱,转身离开,不再跟他废话。
“温默!”
沈奕喊了他一声。同一时刻,播报的诡异笑声自四面八方而来。
温默脚步一顿。
【守夜人茫,狩猎开始。】
大地一阵震动,是猎杀场现世了。
温默不再废话,转过身去,一步步走远。
沈奕没有再叫住他。
他其实该再叫他两声的,可他没有再说话。温默莫名失落,刻意放慢了几步,沈奕仍是没再出声叫住他。
好吧。
温默怅然了瞬,在心里嘟囔了几句,好吧,好吧。
不叫他也好。
他本就是个不该出现的鬼。
血月漫漫,温默离开了院子。
他转头,望见道路远处的尽头。血月之下,有一道小山,山顶上有一道人影。
那人衣发飘飘。
停在原地遥望片刻,温默抬起手,用力握住别在后腰上的刀,暗暗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朝那边走了过去。
守夜人一直没动,只是站在山顶上转头望着山后的血月。
高处不胜寒,她所身处的山顶上风大,她的衣发都被吹得翻飞。
待走近了,温默也感到阵阵阴风。风是从猎杀场上吹来的,跟吹刀子似的,落在脸上阵阵发疼。
温默走到山底下。
正在赏月的守夜人茫身子一动。感受到气息,她转过头,低下脑袋。
看见了温默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她“嗯?”了声:“谁?”
温默没回答——他也回答不出声来。
守夜人茫在山顶上沉默很久,都没等来回应。
“我在和你说话。”守夜人茫再次开口,“没有玩家敢到这儿来。你是谁?”
温默还是没出声。
守夜人茫从山上一跃而下,落到地上。
这是个女人。她有一头柔顺的黑长发,穿着一身黑色长裙,披着件黑色的长外套。
一条黑色布条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完了。
不会看不见吧。
温默顿时头大——虽说他是打算要和这里的守夜人厮杀,但地狱的守夜人都曾经是个人,不是不讲理的。
并且,要成为地狱的守夜人,还有个硬性要求:他们必须是被各个地狱的相应罪名害死的、怨气深重的受害者。
因此,他们也不是都很不讲理的恶鬼修罗。
所以温默本还打算跟对方聊一聊,打个商量,看能不能让人家让给他一条命。
可现在哑巴对瞎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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