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循声看去,就见这姐姐站在不远处的麦田里,朝他们伸出手,用力挥了两下。
沈奕拉着温默,拨开麦子,小心翼翼地绕开农作物,走了过去。
一到跟前,就见这是块儿空地。
空地不小,站他们几个人都绰绰有余。
韩骨爱和眼镜哥站在边缘些的地方,打着手电照在地上。温默低头一看,就见地上有一大滩鲜血。
空地中央,有个小洞,看起来是有什么东西插进去过。
田地中央,有个什么东西插进去过的洞……
温默心里咯噔一声。
“你们没事吧?”眼镜男问了一句。
沈奕也正打量着地上,听了这一句,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应下:“没事,呛了几口水而已,小事。比起这个,这些血就是那个老太太的?”
“是啊,没有错,你的推论也没有错。”说着,眼镜男看向温默,给他解释起来,“你男朋友刚推断出来的,那个老太太和稻草人有很大关系。”
“因为,被稻草人带走而失踪的人,出现在了小饭店的餐桌上。那也就是说,稻草人和小饭店有关系。”
“一个稻草人,在给小饭店提供人肉的食材。不管她是不是死去的老太太,这个稻草人都和村子里的重家有关系。”眼镜哥说,“那她很有可能就是重家的稻草人。”
“所以如果稻草人带走了人,就会带到重家的田地里。为了验证这一点,他才把村长薅起来,让他带我们过来的。”
“如果不在田地里,那能想到的就只剩下破庙。”韩骨爱笑了笑,“不过一发就中了。”
温默抽了抽嘴角,干笑了下。
“所以,”眼镜哥嫌弃地看了眼还拉着个脸一副命苦样儿的老村长,“这怎么回事,老重家到底出的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老头噘着嘴巴,不情不愿嘟囔道,“重老太死了,就这么简单。”
老头说完,别别扭扭哼了声,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儿。
眼镜哥语气阴森:“再不说人话我也扇你。”
老村长浑身一哆嗦。
温默才看到,老村长左半张脸上有个红手印。
刚刚老头背着光站着,温默又刚从水里上来,眼睛里模模糊糊的,没看清。
……谁扇的,这么勇,敢打NPC。
好像能读心似的,韩骨爱突然笑了声:“喔,这是你老公打的。”
温默:“……”
被威胁的老头缩着脖子,一脸惊恐,老老实实地把话交代了:“就是……出了意外,老太死了。”
“这几年,村子里的收成不是好了很多吗?所以小饭店的饭菜也多了,大家也都吃得起了。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这回好不容易日子好起来,大伙就报复性的点了很多菜,每顿都是,每个人都一个劲儿地吃……就是,暴饮暴食。”
“后来点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就算吃不完,他们也要点很多,哪怕会剩下很多,也要点。”
“小饭店的人不太乐意,反正肯定是嫌收拾起来太麻烦,香妹子……就是重家的小姑娘,就跟大伙说,别点太多,浪费粮食不好。”
“她也是毛病,一说这话,大伙肯定不乐意啊。一个小丫头片子,敢这么说村里老人?从前她还小的时候,大伙天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谁不知道粮食很重要?”
“之前天天饿的发昏,现在好起来了,多点些菜怎么了?老子就是愿意看桌子满满当当的,就算吃不完,也要这么点!哪儿做错了,谁叫老天爷之前天天饿着我们!”
老村长气得嚷嚷起来,一口黄牙喷得唾沫星子横飞,“就算是我们浪费粮食,她一个死丫头片子,也好意思来说我们!不知道尊敬长辈吗!”
眼镜哥撸起袖子。
啪一声,手心“重”抚脸庞的声音很清脆地响彻在血夜里。
温默:“……”
沈奕:“……”
老村长左脸上的红印更深了。
他一下子不说话了,只是捂着肿起来的半张脸,一脸委屈地瞪着眼镜,眼角挂泪,嘴巴撅得老高。
韩骨爱无奈:“你多少换一边打啊。”
老村长右边脸上干干净净。
左边脸上黑里透红。
很不对称。
眼镜男往手心里吹了口气,甩了甩手。
“他也配。”眼镜男悠悠道,“再说一句废话,我再抽你一巴掌。陈述客观事实,别添油加醋地输出情绪,听着都烦。”
这两句话真是太“法庭”了,感觉是法庭工作人员会和原告被告证人说的话。
沈奕猜测道:“哥,干法律的?”
“四舍五入也算。”眼镜男淡淡应下,又眼神如刀地剜了眼老村长,“继续说。”
老村长低下脸,再不敢嘚瑟了,蚊子似的嗡嗡着:“大伙不爽,就在小饭店里和老重家吵了一架……大伙说,我们自己花钱买的饭,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管得着吗你们。”
“后来吵得急眼了,动起手来,最后就闹得不欢而散。有人不去小饭店吃饭了,也有人还是会去,但是都变本加厉地点了更多菜。”
“香妹子就一直哭。”
“重老太看大伙都这么浪费粮食,就在村子里到处劝,说不好这么浪费粮食,让大家别浪费粮食。”
“后来劝的村里的大伙动怒,一群小孩趁她下地,跑到田里,跟她推搡起来。一不小心,重老太就自己摔了一跤,磕到了石头上,死了。”
“喏,就死在这片儿。”老村长指指地上,“死的时候,这里插着个稻草人,重老太就磕在稻草人身上。”
“老重家的人知道这事儿以后,什么也没说。虽然是意外死的,但村子里的人给了他们家一个面子,还是去给他们道了个歉。重家也没说什么,就只是跟我们笑,说没关系是意外。之后,这事儿就翻篇了,小饭店也不再说什么别浪费粮食的屁话了。”
四个人陷入沉默。
他们低头,望着地上的一大滩干涸的血,很久都没说话。
半晌,韩骨爱抬头:“老太太就是稻草人。”
温默歪歪脑袋,一脸疑惑不解。
眼镜哥问:“何以见得?”
“这里只剩下个洞,说明那个稻草人就是老重家的稻草人。”韩骨爱说,“老太太好巧不巧磕死在稻草人身上,鲜血流进了稻草人的身体里。”
沈奕懂了什么:“于是她的怨念邪念和灵魂,都进入了稻草人的身体里,她就变成了稻草人?”
“很说得通,不是吗?”韩骨爱看向他,“到这里为止能说通,但是土地公怎么回事,就还是不明白。”
“总之,先去小饭店看看吧。”沈奕提议,“这夜黑风高的,小饭店的人肯定也要回去睡觉,饭店里没人,咱们进去查查。”
韩骨爱同意:“也对,仔细一想,就只有晚上能查,白天一直都有人在。”
血月依然明亮地挂在空中。
村路上一片安详,只是阴风阵阵。走出田地,温默感觉到了什么,往西边一看,就见村西边有一个巨大的“缸”、像是捣米用的捣缸。
那玩意儿大得吓人,光是远处看都令人心生巨物恐惧症。
温默看得一哆嗦。
沈奕也才注意到那处的异样,“呜哇”了一声:“太大了吧!”
“毕竟是猎杀场。”眼镜哥平静道,“搞什么,你没注意到吗?刚刚跑过来时不是就看见了吗。”
“我没看见啊,”沈奕一脸理所当然,“男朋友丢了,我看这玩意儿干什么。”
“……这玩意儿应该是你不想看都得看见的,这么大一个。”
一群人感叹完,转身往小饭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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