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的人群中沈临川发现还有小厮打扮的人,穿着青衣窄袖短褐,腰间缠着绸布腰带,头上带着黑色幞头,穿得比乡下人家都好上几分呢,沈临川没想到他的小摊子这么有名气了,连大户人家都来他这买了。
沈临川正给人家打把子肉呢就听见旁边传来嬉笑声,“你看你看,我就说沈临川在街边卖猪肉呢。”
沈临川抬头一看原来是学堂的熟人呀,张东引着赵四儿几个有钱的过来看他的笑话呢。
赵四儿一身宝蓝色缠枝纹直裰,腰间挂着香囊,手上摇着折扇,好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下巴微抬眯着眼睛,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旁边跟着的几个家中也都是在镇上开了铺面做小生意的,虽然没有赵四儿穿得好,但也不差,最前面的张东是乡下人家出身,和沈临川差不多,也是全家就供着这么个读书人,就指望出人头地呢。
张东出身差,身上的斜襟蓝布长袍都洗得发白了,跟着几个家里有些小钱的充公子哥的人当狗腿。
赵四儿摇着扇子,“沈临川,你没钱给我说,我们好歹同窗一场,你也是个读书人,竟然当街卖这些东西,咱这读书人的脸面呀都被你给丢尽了。”
另外几人也哈哈大笑,“是呀,是呀,我们几人一人给你几钱银子,你也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周宁哪里能让人这么说沈临川的,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被沈临川给拉住了,“没事,不痛不痒的。”
见周宁要出来吓得几个人齐齐往后面退了一步。
“不过几个瘦弱的书生,我上去一拳一个。”
第35章
赵四儿觉得刚自己躲了一下有些丢面子, 嘴硬道:“沈临川,你难不成还要躲在一个哥儿身后不成。”
“那又如何,古人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看赵兄的书呀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临川也不恼, 反倒面带三分浅笑, 端得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和对面气得跳脚的几人比起来,他更是从容不迫。
周宁一看见沈临川笑成这样,默默在心里为几人掬了一把同情泪,沈临川要是这样笑,说明几人完蛋了。
周围买东西的人听沈临川这么说哄笑了起来, 有人说道:“这才四月,竟然有人打扇子哩。”
张东甩着宽大的袖子跟驱赶苍蝇似的为赵四儿出头, “一边去, 一边去,你们这些市井小民懂什么。”
赵四儿被笑得脸上挂不住,他沈临川以前不过是在他面前摇尾巴的狗而已,如今也敢骂自己,手上装风流的扇子扔给了张东, 恼羞成怒道:“你一个吃软饭的赘婿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周大一直注意着这边呢,就怕沈临川被人家给欺负了, 见这小子出言不逊也撸起袖子过来,“你在说什么?”
“爹,不用理他,他自己过得不顺就来找别人的不痛快,这种人最是小心眼了。”
“你说谁过得不顺呢, 我就算是过得再差,也比你在这当街卖东西强,听说你还卖猪杂碎那种上不来台面的东西,咦,恶心死了。”
“各人吃饭各凭本事,若无我们这些小摊小贩,赵兄你怕是连菜都吃不上呢。”
“就是,就是,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就高贵了。”旁边卖杂物的货郎搭了一句,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的,凭什么看不起人呀。
“士农工商,读书人自然高贵。”
张东帮着赵四儿驳了一句,这下不仅周围等着买吃食儿的乡民不满了,周围一圈的小摊小贩也不高兴,不少人高声叫了起来,“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赵四儿几人渐渐被人给围了起来,赵四儿这才知道怕了,想跑都找不到空的。
“张兄这话就不对了,若无田间老农辛勤耕作大家哪来的五谷果蔬这类呀,若无那织娘不分昼夜地织布,哪来你身上的棉衣,若无走街串巷的货郎摊贩,你哪里的便利。”
“是呀,是呀。”
“就是,就是,还读书人呢,说话这么不中听!”
沈临川笑得越发柔和,“我看赵兄张兄你们也别读书,当今圣上素有爱民如子的贤名,你们呀,我看若是有一日正入仕了,怕就怕成为那盘剥老百姓的贪官呀。”
周围看热闹的人笑得更厉害了,伸手指着被围在中间的几人,“就你们几个还读书呢,那书能读得明白嘛,我呸!”
“我呸,这是冯老秀才的几个学生吧,难怪把书读成这样,我听说那冯悔生也是个看不起人的。”
不知是谁朝几人扔了块土疙瘩,砸得赵四儿哎呦了一声,“谁呀!哪个不长眼的!”
赵四儿这不叫还好,一叫周围的人推搡了起来,也不知道谁先推了人,几个人被围在街上推得东倒西歪,赵四儿头上的四方角巾都掉在了地上,头发也乱糟糟的。
几个人见惹了众怒抱着脑袋赶紧跑了,张东也跟着跑了,他落后了一步,跑得时候还不忘帮赵四儿把四方角巾给捡起来。
“跑什么呀,还读书人哩,还不如我这大字不识一个的婆子哩。”
沈临川高声道:“张东,你跟着赵四儿几人讨不了什么好处,不如好生读书才是正道。”
张东听见了沈临川这句话,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跟着几人跑远了。
沈临川只是好心提醒张东,张东也是乡下人家,家中父母都是老老实实地种地的,乡下人家供养读书人不容易。
周宁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刚开始不是这几个人过来找沈临川的麻烦,怎么到了最后反倒惹了众怒,都不用他动手周围的人吐沫星子都快把几人给淹死。
周宁还在发愣呢,沈临川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怎么了,人家还等着呢。”
“哦哦哦。”周宁忙接着收铜板了。
两人卖完锅里的东西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照旧带回家去一些重物,“爹,我和宁哥儿先回去了。”
“哎,临川你和宁哥儿坐牛车回去,别省那几个铜板了,爹给你们。”
周大从他的钱匣子里抓出来一把铜板,沈临川没接,“爹,我和宁哥儿这有。”
“拿着,拿着。”
周大才不管呢,一把铜板硬塞到两人的钱匣子里,“路上天热,早点回去。”
“多谢爹了。”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从镇上出去有往乡下去拉物的牛车骡车这些,拦下来给上几个铜板就能坐了。
自从来镇上做生意,沈临川两人都是走回去的,半个多时辰的路,将近一个半小时,回去的时候手上拿着书边走边默读,既锻炼身体也不耽误读书。
沈临川是个惯会享受的,只要手上有了钱了,从来不会委屈了自己,只是觉得他这副身子骨有些文弱,多走路锻炼身体。
今儿他爹让拦牛车回去呢,沈临川到了路边就拦了顺道的牛车坐了上去,两个人两个背篓,一共八文钱。
沈临川觉得以后做完生意回去了都能坐牛车,快,他现在练了这么久了也不是弱不禁风了,早点回家也好。
两人坐在牛车后面,放满杂物的牛车坐起来也没那么舒服,周宁让沈临川往他这挤挤,沈临川笑着逗他,“再挤我可要坐你怀里了。”
“沈临川,你嘴真厉害,我都说不出那些花来,意哥儿还说过我嘴笨呢。”
“书读多了自然就嘴皮子厉害,你也多读书,不许偷懒,就赵四儿那几个人,咱和他动手不值当。”
主要是沈临川怕他讹他家银钱,他给周宁说,觉得影响他高大的形象,兵不血刃,几个乱蹦跶的小喽啰罢了,估摸着日后连这条街都不敢走了。
回了家和往常一样沈临川和周宁一道读书识字,周宁写完了他的大字就去浇菜收鸡蛋,院子里大黄缠着周宁的腿撒娇,沈临川看着这一幕格外的满足。
吃了晚饭儿洗漱关门,沈临川刚把他的书铺到桌子上就被周宁拉着人给拉到了里屋,“今天不读书了,早点休息。”
“还早呢,我在去看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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