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川和其他几人也都看了起来,按照这账册看,各镇的分配极为合理,就是到底有没有发下去,发下去了多少,那也就这吴县令自己知道了。
沈临川扫了一眼那憔悴的吴县令,眼底乌青一片,怕是昨儿一夜没睡特意熬得,那双手倒是白皙干净,刚看见手掌上连个茧子都没有,呵。
这赈灾粮都是就近几个县府调过来了,最快的三日内就送了过来,晚的也七日内送到了三个县,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又是谁吃得一肚子的油水的!
余逢春站了起来,“带我们去县府看看。”
“哎,大人您请。”
吴县令赶紧去前面领路去了,只见县府内衙役正有条不紊地给灾民施粥,那粥煮得很稠,又去了城外,那边也在施粥,甚至连安置的窝棚都有。
若不是沈临川前几日还被拦在城门口进不来,怕真就被骗了,这吴县令倒是做戏的一把好手。
沈临川低声和余逢春说道:“大人,这城外的灾民少了不少。”
“哼,怕是被这姓吴的赶走了不少。”
城里城外转下来看不出来什么破绽,这姓吴的倒是瞒得挺好的,余逢春夸赞了几句,又说想去附近的镇子去看看。
吴县令心中一惊,“大人放心好了,各镇早就安排妥当了。”
“就清溪镇吧,那个镇我看着离县府近些。”
吴县令暗中摆了下手,让师爷赶紧去找人通风报信去,这过去得一个多时辰呢,走在前面的话来得及把粥给煮出来了。
沈临川早就看穿了吴县令乱动的手,也暗中叫了御林卫前去拦截,那就看谁跑得快了。
余逢春突然要去看周边的镇,把没有准备的吴县令打了个措手不及,余逢春也没停留,让赶了马车过来就要去清河镇。
吴县令擦了擦汗赶紧跟了上去,马车上沈临川和余逢春说了刚发生的事,余逢春点头,这沈临川做事细致又周全。
马车一路赶到了清河镇,吴县令坐在马车上直擦汗,不是说让施粥了嘛,怎么连个冒烟的地儿都看不见!
这路边倒是躺了不少的快饿死的人,看见有马车过来,盯着那高头大马眼珠子都红了,有胆子大的想上前抢东西,被护着的衙役那棍子都打翻到一边去了。
一直到了清溪镇都没看见施粥的,倒是这沿途的灾民看见了不少,到了清溪镇,一众人直奔镇衙门而去,里面竟然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吴县令直擦汗,“许是都下去赈灾去了,我让人去找找。”
“不用了,老夫自己找。”
余逢春摆了下手,陛下给他的御林卫可不是吃素的,当即就让人找去了,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引着众人到了一间屋子。
隔着门板都能听见里面的调笑声,御林卫想上去踹门,被余逢春给拦住了,只听里面在说粮食还剩了多少。
“咱清溪镇一共就发了五十石,还不够咱塞牙缝的。”
“大人,我看那铺子里的米都快卖完了,你得想想法子呀。”
“我能想个屁的法子呀,县令大人就给了那么多,你上去要啊!”
吴县令上前一把推开了门,“大胆,竟敢诬陷本县令!”
只见里面镇令和衙役正在吃酒,大鱼大肉,还叫了歌姬过来助兴,气得余逢春上去就是一脚,“拿下!”
一看余逢春身上的紫色官袍,镇令腿都软了,“大人饶命,饶命啊!”
他是听说了朝廷要派人下来赈灾,但都是京城中下来的贵人,在县府看看就是了,哪知道往他们小小的清溪镇跑啊!
吴县令也噗通跪了下来,“大人,冤枉啊,那各镇的粮食都是足足地发了下去了,定是被人给私吞了去!”
余逢春冷哼一声,“问问不就知道了,清溪镇那账册上记着发了二百五十石下去,我刚怎么听见就只有五十石!你两到底谁给吃了去!”
镇令连连磕头,“大人,大人,确实只发了五十石下来啊!”
“为何不去赈灾!”
镇令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御林卫上去就斩断了他一根手指,疼得那镇令满地打滚,“我说,我说,被拿到了米铺子了,已经卖完了,卖完了,大人饶命啊!”
余逢春气得怒而拍桌,“放肆!把那姓吴的一道给捆了去!”
吴县令也赶紧磕头,“冤枉啊冤枉啊大人!”
镇上已经早就没了粮食了,米铺子里还在高价卖米,余逢春摆了摆手,“去,先把那家私吞的米铺给抄了,先去施粥去。”
余逢春留下来位翰林善后,几人又匆忙赶回了渭阳县,一路上吴县令被牵着马后,还没入城呢就被人拿石头给砸了,连马匹都受了惊,“狗官!狗官!”
前面不少灾民拦住了路,就知道这些当官的要回来,既然他们活不成了,那这些狗官也别想活了!
一批一批的灾民想冲上前,御林卫和带的衙门的人手压根就拦不住,吓得吴县令连滚带爬地往马车后面躲,“救命啊,救命啊!”
那些刁民想吃了他!
马车被拦着无法行走,连他们都要都要受到牵连,余逢春出来安抚民众,“大家听我说,听我说!”
一块石头朝着余逢春砸了过来,好在沈临川眼疾手快给他拉开了,但人实在是太多了,石头土块树枝什么的都丢了过来,尽管有御林卫和衙役拦着,几个人身上也被砸了好几下,还有一个翰林院的大人被砸破了脑袋。
“狗官!”
“狗官,还我们的粮食,还我们的粮食!”
余逢春急得不行,“大家听我说,我乃圣上派下来的赈灾使!今日一定会给大家讨回来个公道!”
沈临川也拔出了剑,“谁还敢上前!”
“我呸,什么赈灾使!和那鱼肉百姓的狗官一样,怕是吃了喝了就走了!”
“就是就是!”
“给我们吃的,我们要活命!给我们吃的!”
沈临川一把把拴在马车后的吴县令给扯了出来,“大人,为今之计也只有杀了这狗官以平民愤了!”
吴县令被吓得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吴县令,“就是他!那个吴狗官!”
“杀了他!”
“杀了他!”
余逢春出身书香世家,又是帝师,景和帝为表重视这才派过来赈灾,之前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觉得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不由深深叹息了起来。
“推出去!”
沈临川松开了手上的绳子,把吴县令直接给推到了灾民堆里,灾民蜂拥上前撕扯了起来,没一会儿地上就只剩下了滩血迹。
几个翰林院一同过来的同僚没忍住扶着马车吐了起来,这些灾民对吴县令恨之入骨,生生把人给咬死了!
余逢春脸色有些发白,手上拿着御赐的宝剑又好生安抚了一番,众人这才给让了道。
回去之后众人脸色都不大好,余逢春拿出渭阳县的堪舆,一人分了几个镇让下去赈灾,这头等大事就是粮食,没有粮食怎么赈灾啊!
去县衙的粮仓一查,里面早就空了!唯独剩下吴县令私库里的八十万两白银!
现在就算有白银也买不来粮食啊,那城中米价昂贵,现在买粮食那就是便宜了那些奸商。
吴县令虽然死了,但师爷还在呢,之前想去通风报信早就被御林卫给捆了起来,那师爷是个贪滑的,为了活命全给交代了出来。
原来调过来的赈灾粮大多数被吴县令卖给了米铺子,米铺子又高价卖给城中的百姓,这才闹成如今这副样子。
“姓吴的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上面还有什么人?”余逢春问道。
“这这,说是要买官的,虽是分下来了粮食,但还要给上面上供啊。”
“先带下去,看好了,日后带上京师。”
余逢春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渭阳县的灾情不仅有天灾还有人祸。
这师爷供了不少的米铺子出来了,余逢春让衙役先抄出来一批粮食出来,先分给各镇去赈灾,怕人从中舞弊,每个镇还都派了翰林院的大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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