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想了想,道:“陈爷爷当时说一两个月,现在才过去一月左右,想来也是快了。”
罐罐垂下头,点点自己的小算盘:“陈爷爷再不回来,罐罐都没有学的了。”
魏承摸摸罐罐的头,心想要不去问问镇上还有没有会打算盘的师傅收徒?
兄弟背着书箱打算去诸葛夫子家取驴车,一走到门口就见着一个眼熟的小二跑了过来。
他手里还拿着如意酒楼的食盒,喜笑道:“魏承,罐罐?你们快去陈老先生家中,他让我过来喊你们过去,他从幽州城回来了,还给你们带回来不少好玩意呢!”
第49章
“陈爷爷!陈爷爷!”
一走进那低矮的小院, 罐罐就像是只胖成球的小白鸟飞扑到闻声往外走的陈老童生腿边。
罐罐眼睛亮晶晶的:“陈爷爷!您回来啦!”
陈老童生眼角皱纹加深,笑道:“哎呦,小罐罐, 这一月不见又胖了。”
“因为罐罐吃了, 好多好多好吃的!”
陈老童生弯下腰一顿又直起身来,似乎是想抱罐罐但因为点什么还是没抱, 笑道:“那都吃了什么?”
“……虾子, 小蟹, 还有哥哥养的小母鸡下的蛋蛋。”罐罐掰着手指头奶声奶气的数着。
“这吃的可都是好东西, 你哥哥把你养的很好,那想陈爷爷没?”
罐罐小鸟点头:“想啦。”又用小手画了个大圆, “有这么这么想!”
陈老童生摸摸罐罐的头:“陈爷爷在外面也很惦记你们。”
他看向魏承,连连点头:“这承小子又抽长了,快些进家中, 陈爷爷在给你们带回来不少好玩意儿。”
魏承笑着应好。
罐罐蹦蹦跳跳的跟着陈老童生先走,而落后一步的魏承注意到陈老童生的左脚像是有些微跛。
等到了屋中,就看到那张小桌子上摆满大大小小的木盒油纸包。
罐罐个子圆小,两只小手只能垫脚脚搭在木桌沿边,惊喜的哇了一声:“好多好多呀。”
“这一路走来, 遇到些新奇的玩意儿就想到你们了。”
陈老童生笑眯眯的打开一个四方木盒,递给罐罐:“你看看这是什么? ”
罐罐探头一看, 里面竟有一排惟妙惟肖, 活灵活现的动物泥哨。
“这是小猪,这是小鸡!”
罐罐爱不释手的拿起一个小猪贴贴自个儿雪白脸蛋:“好好看呀,罐罐喜欢!”
“喜欢就成,这是十二生肖的彩哨,我见那幽州城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拿着玩便给你们买回来一套。”
陈老爷子看向魏承, 笑道:“我想着罐罐贪玩淘气,你们又常在山林做活,以后若是在山上找不见他让他吹一声哨响,你也好找寻到他。”
魏承觉得这玩意儿真不错,道:“这又能玩又能寻人,可真是个好玩意。”
若不是有小狼常常陪着罐罐,那这小娃还真是撒手没。
“承小子,你来看看这个。”
陈老童生将一个深色浅平小木盒递给魏承。
魏承打开就是一惊:“这,这是莊泥砚?”
陈老童生略有惊讶的看着他:“诸葛秀才教你认过砚台?”
“自练字起诸葛夫子就教过小子认砚识笔墨,这块砚台夫子也有一块,颜色为蟹壳青,梅花底,形似犀牛望月,用时呵气可砚又细腻幼嫩,夫子说这块砚取之海中细泥烧制而成,很是精巧难得。”
而且一块砚台就要有二三两银子了。
魏承只记得诸葛夫子很是爱惜这块砚台,自打罐罐救了师娘后就常要送与他,魏承全都推拒了。这些年来师娘生病用药,夫子再穷困潦倒都没卖了这块砚,不过是因着这砚台是夫子故去的师长临终前赠予他的。
魏承忙道:“陈老童生,这砚台太贵重了,魏承不能要。”
“我千里迢迢给你带回来,不要岂不是扔了无用?”
陈老童生道:“文房四宝,以砚为冠,你发奋读书,总要有块好砚台。”
“再说这块砚比不得你夫子那块犀牛望月,我收时也没用多少银钱,且这块砚台刻画刀笔不算凝练,不过青山白塔也顺了你如今的沉着心境。”
魏承推脱不得,只得感激收下。
“陈爷爷,这是什么?”罐罐小手碰了碰一个长长尖尖的布口袋。
陈老童生边打开边道:“这个玩意你应当会喜欢。”
布口袋被打开,也亮出里面的物件——原是把锃亮的青木小剑,剑柄还挂着个流苏穗子。
罐罐眼睛都亮了,他见过这个!当初哥哥带他看戏台班子就有小姐儿小汉子英姿飒爽的舞刀弄剑,不过当时只顾着捉贼,他都没有好好看他们耍剑。
“罐罐喜欢!”
陈老童生将小剑放在他手中:“爷爷想你也应当喜欢。”
罐罐跃跃欲试,小手拿着剑东刺一下,西刺一下,嘴里还奶声奶气的喊着:“哈!”“哈!”
一连刺了好几下,刺完便有些晕头转向,又抬起小脸,期待的看着他们:“罐罐厉害不厉害!”
魏承和陈老童生都被逗乐了,连声道:“厉害,厉害。”
魏承看着这把小木剑视线又落在陈老童生的脚上,犹豫一会儿还是道:“陈爷爷,这次走商可遇到什么事情了?”
陈老童生看他一眼,一笑:“你这小子心思还真是细腻。”
他轻轻掀开衣袍下摆,便露出有些微肿泛紫的左脚脚踝,瞧那样子已经是伤了多时。
“陈爷爷受伤了!”
罐罐也不玩小剑了,忙跑过来担忧的看着。
“不必忧心,只是撞了一下还不算太坏。”
陈老童生叹气一声:“和旁人比起来我这已经算是万分走运了。”
魏承想了想,皱眉道:“可是商队遇上了贼匪?”
陈老童生点头:“正是。”
“我们去时倒是一路平安,从府城欲回凤阳镇要经过一片峭壁山路,不成想商队在那里遭了贼匪埋伏,好在商队有镖局的十来个汉子坐镇,不曾让这些贼人杀光我等,盗走货物银钱,可厮杀之中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总是遭了殃,我眼见着有个年轻汉子被那贼人一刀毙命,正待杀我时那贼人不知怎地忽然停了一瞬,我趁机慌乱跑开,可跑得太急撞在了车马上,等我再一回头那贼人已经倒地不起,气绝身亡,想来是被镖局的汉子斩杀了去。”
“贼匪都死在镖局汉子刀下,我等货物银钱没有受损,但是却死了两三个年轻力壮的好汉子,哎……”
兄弟俩听着陈老童生讲过这凶险场景,只觉得脊背生寒,虽说二人也是冒险,可听到这等草菅人命的贼匪还是觉得害怕。
人比兽类更可怕。
“莫怕,莫怕,陈爷爷这不是好好回来了。”
陈老童生拍拍罐罐的手,感慨道:“说来我孤身一人也不图赚多少真金白银,只是在商路走了一辈子就算老了也不愿意停下而已,但经此一事,陈爷爷便打算以后不再走商,我老了,不比年轻汉子力气足腿脚好,此次没有拖累旁人也是万幸。”
“陈爷爷也别怕。”
罐罐拿着小剑又是往前一刺,脸上的奶膘都绷紧了:“罐罐好厉害,会保护哥哥,还保护陈爷爷!”
陈老童生欣慰一笑:“有罐罐这句话,陈爷爷心里就知足了。”
其实他还是存了点私心,自从兄长故去他本以为这一生就要孤苦无依的度过,就算死在经商路上也无人惦记,可他此次逃脱又觉走运又觉得后怕,若是这小罐罐知晓陈爷爷死在路上,怕是要好一顿哭泣难过,如此他便想着不再冒险走商,还不如看着这俩小孩长大,守着这一方小院颐养天年算了。
因着陈老童生的腿伤还未好全,魏承先去请了郎中来给他看伤,又和罐罐便帮着他拾掇下久不住人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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