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城北周商户家中,偏院。
灰衣娘子将几个水煮鸡蛋从锅里捞出来,剥皮擦净之后又放入瓷盘里,回身装好一盘酥油点心,想着一道送到周家少爷房里。
“等等。”
灰衣娘子就见着周小娘上下打量她一眼,淡淡道:“今儿让你去买鸡蛋,你买了多少?”
灰衣娘子低头道:“买了三个。”
周小娘皱皱眉:“我儿读书那样累,每日可都是要吃三个鸡蛋的,你就买了三个,明儿岂不是还要去买?你该不会是为了躲清闲,想多跑两趟外面?”
“娘子,今儿逛了一圈没见着卖鸡蛋的,只有一家卖鸡蛋,不过他们卖的不是普通鸡蛋,是,是红黄鸡蛋……我怕少爷吃不惯,就只买了三个……”
“红黄鸡蛋?”
周小娘见那鸡蛋被切开两半,里头的蛋黄金黄,甚至有些黄的偏红。
灰衣娘子忙道:“这俩人卖鸡蛋时我还尝过,滋味的确和旁的鸡蛋不一样才买回来的,我听他们说是给鸡群喂养了许多新鲜鱼虾,草料粮食也是尽心配的,那俩人瞧着老实又本分,不像是说谎的……”
“你吃过都没事,想来我儿吃也是没事的。”
周小娘哼了声,慢悠悠提起筷子轻轻挑块蛋黄,吃到嘴里时那双眼睛明显亮了下,又用筷子挑大了点,一边琢磨咀嚼一边道:“这鸡蛋怎么没有土腥气,还真是鲜……”
灰衣娘子露出点笑。
周小娘道:“明儿你去那儿多买些回来,我吃着都好,我儿吃着想来更好。”
又看她一眼,娇娇气气道:“今儿这事你做得对,有什么事就要和我有商有量。”
“老爷送了我块蓝缎布,我瞧着不稀罕,你拿回去自己做衣裳还是卖了送人都随你。”
灰衣娘子知道这周小娘嘴毒心不坏,也是从丫头上来的小娘,平日里没少送她们这些贴身照顾的娘子婆子好东西,自打她生下周家子嗣之后,这些年都很受周老爷宠爱,那老爷送的布料想来定是不错的。
……
次日清早,魏承提着两桶鸡粮推开改成养鸡暖房的西屋房门,他一进来里头的小母鸡就叽叽喳喳吵闹起来,一个个都追着他身后要粮吃。
这间房子东西屋极其宽敞,里头除了暖炕和炉子再没旁的,冬日用来养鸡群再好不过。
昨日放置的两条鸡食槽已经空空如也,他将鸡粮分别倒下,那群小母鸡就循着味道争先恐后的飞扑而来,挤着挤着还有两只小母鸡互啄起来,翅膀扑扇,毛羽乱飞,魏承怕它们啄伤对方,赶紧将其分开。
他见小母鸡个个精神头十足,不像是有病有灾的模样便放下心来,又先将门户大开,通通风,又拿过家伙什开始铲鸡粪便。
老母鸡算上小母鸡总共快三十几只了,暖房里的粪便也可想而知的多,魏承忙活好一会儿才清理的差不离,又将地面仔细扫过,扑洒一些药粉才作罢。
冬日母鸡还能下蛋,全仗着是在暖房里养活,若屋头一热,周遭脏污不洁,怕是没过两日鸡就会染病,到时候还真是得不偿失,所以喂鸡,拾掇暖房,寻宝一样寻摸新鲜鸡蛋,已经成了魏承入冬以来最轻松的活计。
打扫完之后,魏承又在炉子里多添了两块木柴,一股小寒风顺着窗户吹进来,那炉子里的干柴燃烧的更旺盛了些,好在他昨儿特意起夜添过柴,眼下也就不用另引火了。
“哥哥!罐罐喂完小墨珠儿啦!”
罐罐穿戴整齐跑进来,忽然看到一堆儿新鲜鸡蛋,高兴极了:“哇,是小母鸡新下的鸡蛋呀!罐罐数一数……二十五个蛋蛋!好多噢!”
“对啊,这两日粮水给的充足,母鸡蛋也下得多些。”
魏承和罐罐一起将鸡蛋抱着放到驴板车后面的大筐里,今儿他们足足装了两大筐鸡蛋,算上这二十五个蛋,应该有二百多个蛋了。
魏承扑扑身上的灰尘,道:“你先在堂屋和墨珠儿玩会儿,哥哥洗洗脸再去换身衣裳,咱们就出门卖鸡蛋。”
冬日衣裳不好洗不好干,这身便成了他每日进鸡圈忙活的衣裳。
罐罐乖乖抱着已经长大不少的小黑猫:“好啊好啊。”
魏承换完衣裳出来,往门口望了望:“黑狼今儿还没回来?”
自打入了冬,黑狼愈发早出晚归了,也不知道它在忙活些什么。
“明儿又要去打柴了。”
魏承边擦手边望天:“瞧着今年的雪能比往年早些,家中柴火用处多,可是要多打回来些。”
“那明儿不让杏儿跑出去玩。”
罐罐道:“让杏儿陪咱们打柴去!”
小胖手又摸摸黑猫耳朵:“小墨珠儿你暖呼呼的,好像烤地豆呀,你也和罐罐去吧?”
小黑猫却不买账,它轻盈地从罐罐怀里跳出去,带着一点白的黑尾巴懒散地蹭蹭魏承的衣袍,便跳进旧衣服搭建的小窝,盘成毛绒小团睡觉去了。
罐罐哼了声,抱着手臂生胖气:“墨珠儿是小懒猫噢!”
魏承笑道:“猫儿向来怕冷,它们可是要猫冬儿的。”
他想到什么:“前些日子说要在车棚里给你搭个炉子留着暖身子,这一直没抽出时间去打炉子,趁着还没下雪今儿有空闲便去铁匠家里看看?”
“可以烤地豆豆,热大鸡腿的炉子吗?”
罐罐蹦蹦跳跳起来,扯着魏承的手往外头冲:“哥哥,咱们快点去镇上吧!”
.
入冬之后,镇上的人不减反增,不少挑着扁担的村人在沿街叫卖,有扯着嗓子卖豆腐脑,有打快板卖糖人的老汉,还也吆喝卖冻梨的,在这群吆喝声中一道奶声奶气的“卖红黄鸡蛋咯”尤为引人注意,没过一会儿魏承就见着几个眼熟的娘子:“等等,等等,卖鸡蛋的,你等等……”
魏承勒住驴车,那几个娘子也气喘吁吁的追来了。
“是红黄鸡蛋吗?昨儿是你俩小子来卖的对吧?”
“没错没错,我记着那漂亮男娃呢。”
“多少钱一个蛋?”
“十一文。”
罐罐乖乖道。
不明所以的路人垫脚望了望兄弟二人的后板车,不解道:“这鸡蛋越来越贵,都是叫这群小摊小贩给随意叫价叫起来的,旁人最高也就九文,十文!你这个怎么要十一文?”
魏承和罐罐还没开口解释,有个眼熟的灰衣娘子就道:“你懂什么?这俩娃娃卖的是红黄鸡蛋!你见过红黄鸡蛋吗?你都没吃过,咋能拿这个鸡蛋和那些鸡蛋比呢!”
“这鸡蛋滋味是真不错,没有那些个土腥味!”
“小哥,还卖不卖啊?我着急回府给娘子做饭嘞!”
魏承笑道:“卖,今儿带了不少蛋,大家都能买上!”
灰衣娘子提着钱袋挤在前头:“小哥,记得我不?我是昨儿尝了你半个蛋,我今儿又来了,来来,给我要三十个蛋!我家少爷都说你这个蛋好吃!”
“我要二十个!”
“给我来二十个!”
“我先来的,你往后退退。”
“谁先来的?明明是我先来的!”
因着四五个婆娘在这儿挤来挤去,顿时引来不少围观的人。
人都是这般,明明没有买蛋的想法,但见着一个两个都在抢着买便也动了心思。
“什么蛋啊?这么争抢?”
“听说是红黄鸡蛋?”
“红黄鸡蛋?没听说过啊!”
“应当是好吃,不好吃那俩人能因为谁先买呛起来?”
“一个十一文,也是忒贵!”
“大冬天的能有鸡蛋贵也正常……”
“多的买不起,买一个尝尝……”
魏承帮着捡蛋,罐罐便拿着小筐收钱,有个娘子还在算道:“十一文一个,我要二十五个,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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