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直接上前从他手里拿过灯,又淡淡道:“您说摸中还将二十文钱给我们,可还作数?”
摊贩咬牙切齿,有些不甘心的低声道:“你,你这小子……”
魏承忽然扬声道:“婶子,马叔,我俩在这儿呢!”
豆苗娘听到声音左右望了下,看到他们时眼睛一亮,连连挥手:“承小子,罐罐!”
摊贩回头瞥了眼豆苗娘,待看到马屠户那魁梧高大体格时一顿,还是捡出二十文用力砸在桌子上:“拿去!”
魏承也不在乎他何等态度,左右是他们占了便宜,于是将铜子放好便一手牵着罐罐一手提着团灯离开这儿。
他们身后还不断有人唉声叹气可惜不是自个儿摸到这灯,还有人羡慕夸赞这团灯可真漂亮威风!
豆苗一看到这灯眼睛就挪不开了:“承哥!你,你这竟然猜出这么大这么好看的花灯!”
魏承笑道:“是罐罐摸中的。”
“摸中的!”豆苗瞪大眼睛,“罐罐,你可真厉害!”
罐罐微微抬起小脸,道:“罐罐一直,很厉害!”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马屠户都上手摆楞几下这惟妙惟肖的龙腾团灯,豆苗娘也笑道:“这灯瞧着又喜庆又吉利,想来你俩小子今年定是要发大财,赚大钱了!”
“那就借婶子吉言了。”魏承笑道。
回村的路上甚是颠簸,罐罐还没到家就在魏承怀里睡了过去。
进了家门,魏承先给罐罐脱了袍子鞋子,赶紧将他放在早就铺好被子的火炕上。
往日夜里他们都是点燃地上一堆柴火用来照明,因着他兄弟二人既不做针线活休息也早,所以只烧那么一会儿就会灭了呛人的柴,自然也就没有多费银子去置铜油灯,眼下这金龙团灯里烧的正是滚烫的油芯,竟把他们这一方小草屋照得分外明亮。
若是罐罐没睡着想来还会再玩一会儿这灯。
魏承用根细柴拨灭了灯芯后也上了火炕睡觉去了。
而与此同时,魏家独二房的偏屋灯火通明。
魏志忽然撕了才写了一半的纸,他青着张面,眼底憋得发红,双手紧紧拽着头发。
二月初他就要下场考县试了,可眼下别说文章就连试贴诗他都总是写错……先生,爹娘,里正,同窗都道他能考过,可他却怎么也不能静心。
魏志忽然想起今儿去摸那寓意极好的金龙团灯。
他没摸中也就算了,魏承领着的小娃竟然摸中了,这是何等的好运气……想到他爹娘用饭时经常说起魏承自从养了那娃运气变好,魏志以前嗤之以鼻,眼下竟也生出一种嫉妒心思。
魏承目不识丁,怕是连自个儿的名字都不会写,他那种注定一辈子都要在山里刨的人要那金龙团灯和那好运气做什么!他魏志要科考下场,要平步青云,他才是真需要好运气的人。
明个儿他就和他爹娘说,务必要想些法子将那娃娃养到他们家……
魏志这样一想胸腔里的气也顺了不少,他看一眼桌上那怎么写也写不完的书,心里又生了些焦躁,想了想偷偷从一摞书后翻出个穿着轻薄的美人画册子。
这一捻开他就津津有味的看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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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开春甚早,早晚冷,午时热,就在这一化一冻之间茂溪山下的小草悄悄返青,柳树抽出嫩芽,孩童褪下棉袍,山鸟婉转啼叫,只转眼间冰雪消融,日子也荡进四月芳菲里。
今儿个说是姜水村,茂溪村,姜河村,丰苗村几个村子开春以来第一个大集,集设在姜河村一片宽阔的空地上,这里有卖囤了一冬天的菘菜萝卜的,也有卖猪羔子羊羔子牛犊子,还有卖叽叽喳喳的春雏……卖啥都有,魏承也带着罐罐来凑凑热闹。
他们如今攒下四十两白银,二十两是捉蛙子得的,另二十两是官府赏赐的。
这其中要拨出二十两买两亩地的钱,里正眼下正帮着他们四处看地呢,原本魏承手里有九两三百多文留着过日子和开春买鸡苗,可过了一个年还有二月份又去镇上买了些米面酱醋油盐,又扯了块比粗布好一点的布想让豆苗娘给他们做套春装,还买了两回肉和又去周家买了不少干菜,这些并在一处不仅把剩下的三百多文花光了,还破开一两银子。
眼下就剩下八两九百文。
魏承牵着依依不舍看着雪白小羊羔的罐罐:“喜欢小羊羔?那咱们先去买鸡苗,回来再看?”
“喜欢吃,小羊。’罐罐比比划划,黑眼睛亮亮的,“烤羊腿,可香呢。”
只吃那么一次就让罐罐记着了。
魏承笑道:“这小羊羔是用来养的,若是吃就有些糟蹋了,等过两日哥哥带你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人卖羊肉,成不?”
罐罐乖乖点头:“成!”
没走一会儿就看到有人拖着牛板车再卖小鸡苗,一走近就听到一片尖小清脆的叽喳声,摊贩的夫郎掀开一层被子,嫩黄可爱的小鸡苗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询价的人很多,一群娘子哥儿你一言我一语,魏承也听明白了村人抢着□□雏的原因。
这春雏除了体格好,好养活,而且现在买了今年秋天就能下蛋了,再那么稍稍一攒攒鸡蛋就能留着冬日卖了,这冬日里鸡蛋可是紧俏吃食。
一只两捺大又细嫩的小鸡苗就要好几文钱了,而且若是养不好,可能一只也活不了。
他们第一次养不能买太多,但为了能吃上鸡蛋和鸡肉也不能因为害怕失败就买太少,看着旁边人一下买走四五十只,魏承想了想还是买了二十只。
这二十只能活下来一半他也就知足了。
摊贩给他们装鸡苗的时候,就见着罐罐掌心站了只毛绒绒的嫩黄小鸡,竟一点也不怕人,他惊喜又高兴的看着魏承:“哥哥,小鸡,好可人爱呀。”
魏承笑道:“是可爱。”
罐罐撒娇:“哥哥,罐罐想要,这只小鸡苗。”
魏承还没说好,一旁的摊贩夫郎大气道:“旁人买我都送一只两只,你俩虽然没买那么多可也不少了,那只鸡苗就送你们了。”
魏承忙道:“谢谢阿叔。”
罐罐将活泼的小鸡苗捂在手心,高兴极了,也跟着乖巧道:“谢谢,阿叔。”
买完鸡苗后魏承带着罐罐往家里走,正好路过秦氏家所在的那条街,一从那走过他就发现那大门可怖的很,像是被泼了好大一盆血。
第27章
魏承抱着罐罐又往前走两步, 就看到臂间挎着菜篮子的婆子娘子对着秦氏家大门口一边指指点点一边道:
“听说那宋富在镇上赌坊欠了不少赌债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这泼的是什么血?怪吓人的……”
“前天晚上那么大动静谁不知道?四五个打手汉子哐哐踹门, 我听见有人喊什么月底不还钱, 就要放火烧了他的宅子!”
“真是造孽啊,我还听人家说这宋富户和那秦氏在原配没有死的时候就勾搭在一起了, 不然这么会原配前脚死, 她个伺候人的娘子就忽然被宋富娶了去, 好在人家原配娘家早将一双哥儿姐儿带了回去, 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受那继母秦氏的磋磨呢,毕竟那是个连自个儿亲生儿子都不认的主儿……”
“这一连几日他们都不敢出门儿, 听说连长工婆子都给遣散了,连月钱都发不出,谁还能给他们做事?”
魏承被迫听了一耳朵秦氏的闲话, 但他面无表情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快步远离了宋家大门。
回到家中,罐罐兴高采烈的捧着自己的小黄鸡给崽儿狼瞧,魏承便开始拾掇那柳条筐里的鸡苗。
虽说现在天气回暖,可山风忒大还是不能将小鸡放在外面, 只能白日放在炉子跟前,晚上将它们挪到炕上。
魏承将一筐叽喳好奇的小鸡安顿好, 就去外面准备架鸡栏, 前两日他就砍好了细柴,又把细柴的一头削尖,眼下土地开化,没一会儿功夫就在草屋不远处围好了栅栏,等到鸡稍稍大些就要铺一层布网兜子省得鸡飞了出去。
魏承到现在还记得秦家养的一只公鸡又刁又凶, 好几次都偷偷飞了出去又被逮回来,就那么一次没注意那公鸡就丢了,问了几家邻居都说没瞧见,等秦家都不找了,左面院子的穷汉子忽然吃上鸡了,可把秦老太太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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