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说说笑笑往家里走,就见着里正娘子挽着筐朝他们走来,离着老远就吆喝道:“承小子,罐罐,来,过来!”
罐罐先跑过去:“婶婶!”
“哎呦,这罐罐小脸和小手怎么晒成两个色儿了?”
里正娘子笑了一气,又道:“走走,家里今儿炖了鸡,你里正伯伯让我来喊你们过去吃饭。”
魏承赶在罐罐开口前道:“婶子,我俩的饭都做好了,回去吃口就成。”
里正娘子笑道:“做好了放在井里留着,家里的鸡炖了两大盆,你们两个娃娃能吃多少,走走,别和婶子见外……”
见她牵着罐罐的手就要走,魏承赶紧扯谎道:“婶子,真不去了,家里煮的是面,若是不及时吃就坨了。”
里正娘子好好看一眼魏承,又看着罐罐道:“罐罐,你晌午想吃炖小鸡还是想吃面?”
罐罐敦敦跑到魏承身后,小声道:“罐罐想吃面面……”
里正娘子琢磨出不对了,哪有小孩不爱吃鸡肉呢,她皱眉道:“承小子,你和婶子说实话,是不是谁和你说啥了?”
“婶子,您别多想,没人和我说什么。”
魏承想了想,斟酌道:“罐罐是小娃,我年纪虽小但再怎么说也算是顶一家门户的汉子了,您家哥儿姐儿恁老些,我老去也怕让那些嘴碎的人说我图谋些什么,我一个汉子倒是对这些闲话不痛不痒,就是觉得您家哥儿姐儿都还是个娃娃,就被人这样乱传话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里正娘子神情变了变,气道:“这些不要脸皮又嘴碎的婆子媳妇,看我不回去撕烂她的嘴!”
说着就快步离去,那架势像是真气得不轻。
“哥哥。”
罐罐摇摇魏承的手,懵懵道:“我们家里已经煮好面面了吗?”
“还没,哥哥刚刚想岔了。”
魏承看一眼里正娘子的背影,叹道:“走吧,咱们回去揉面煮面条。”
里正娘子气冲冲回了家,见着这一大家子人围着两张桌子说说笑笑,心中的怒火怎么也忍不下来。
李茂德看她一眼,又往她身后瞅瞅:“承小子和罐罐没来?”
里正娘子生硬笑笑:“那俩小子在家里煮好面条,就先不过来吃了。”
李茂德看一眼三儿子:“老三,秋哥儿你俩盛出一碗鸡肉等会儿给那俩孩子送过去。”
李三郎应了声哎,秋哥儿端着碗正要去厨房盛菜去,就见里正娘子上前一步夺过他手里的碗,秋哥儿被吓了一跳:“娘,咋了?”
众人都不明所以看着里正娘子。
里正娘子举起手里的碗猛砸在地上,瞪着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怒道:“你们两个嘴上没有把门的,都在外面瞎说什么了?!”
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对视一眼,都有些心虚:“娘,我,我没说什么啊。”
“我也什么都没说,我就,就和老二家的说过一嘴。”老大家的抱着肚子小声道。
这是不打自招了。
李茂德看出什么来了,看一眼溪哥儿几个小娃,道:“你们几个回屋头去。”
溪哥儿应了声哎,带着几个堂弟妹侄子进了屋。
溪哥儿一走,里正娘子彻底骂开了,指着李大郎李二郎的鼻子骂:“瞅瞅你们两个的好媳妇,溪哥儿的好嫂子,竟然和外头人说自家孩子的闲话,你知道那承小子今儿是怎么说的吗!承小子和溪哥儿两个几岁的孩子都要避嫌了,这说出去还真是个笑话,这往后谁家孩子还敢和我溪哥儿玩!”
老大家的抹眼泪:“娘,我真没和旁人说,就是有一遭和老二家的说了一嘴,谁知道她传了出去!你也知道我现在月份大了,我连门都不出我和谁说闲话呢!”
老二家的顾左右而言他:“我,我也没说什么,就只说了您和爹看好承小子,多了也没乱传啊!”
“还没乱传?你还想怎么传?”
里正娘子气道:“这话都传到承小子耳朵里了,人家现在连咱们家门都不敢进了!生怕被人说他个小子攀附咱李家!”
“我平日里待你们还怎么样?十里八乡你们都找不到我这样的婆婆!我们老两口供你们吃供你们穿,给你们养猪给你们养鸡,你们汉子在外面做活,我何曾逼着你们做过一点家里活?我是每月少了你们的银子花还是没给你们带孩子,还是少了你们娘家的东西?一个两个都欺负到我溪哥儿头上了?”
她又一拍桌,是真气上头了:“老大老二,你们留着这样多嘴多舌的媳妇真是给家里搅灾!你们现在就给我休了她俩!”
李大郎和李二郎都是干活一把好手,可又都是老实巴交的汉子,这家里最像李茂德和里正娘子的也只有李三郎了。
“娘,这,这秀云还有孕在身……”李大郎急道。
李二郎都要急哭了:“娘,泰儿还小,不能没有娘啊……”
乔秀云忽然抱着肚子哭道:“我,我肚子疼……”
李大郎忙过去扶她:“秀云,秀云,你……”
秋哥儿也忙过去扶着,哎呀一声:“娘,大,大嫂羊水破了,这是要生了……”
李家这锅鸡肉彻底放凉了,一个两个找稳婆,烧热水,人命关天之时倒也顾不上休书一事了。
不过这事也没完,溪哥儿可是老俩口的心头肉,被人这么说三道四可不能这样轻拿轻放。同为女子,里正娘子向来都怜惜她们,可日子一长,有些人还真不知天高地厚,把自个儿当成少奶奶了。
也是从那日起,里正娘子不再给这俩个媳妇好脸子,想吃肉想吃鸡那就自个儿养,娘家也别想来打一点秋风,至于人家秋哥儿娘家富裕又疼他,本来也不怎么靠他李家,倒是他那个亲哥哥吴风隔三差五还常给他们家送东西。
也是通过这事,李茂德是真有些不放心将村子交到李大郎手中了,大郎和秀云夫妇俩都没什么脑子也没什么坏心眼;二郎虽然也老实,可二郎媳妇又是个不好相与的;三郎人却是机灵又踏实,秋哥儿也是个勤快活泼的性子。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他这脉不成,他弟弟那一脉也有能扛事的人……
魏承和罐罐可不知道李家生了什么事情,兄弟俩正抱着碗在院子阴凉处吸溜凉面呢。
这面条煮熟之后过了几遍冰凉的井水,又倒入一勺子凉水卤子就能直接吃了。
这卤子的用料也是简单,清香的胡瓜丝,酱香的卤肉片,辣子油和甜醋一勺,盐巴几颗,那滋味酸辣可口,十分清爽。
罐罐捧着碗咕咚咕咚将汤喝了个干净,嘴上留一道红油印:“好喝!”
魏承将碗里的一块肉夹给杏儿,又掏出帕子给罐罐擦嘴:“瞅你吃的,满嘴都是。”
罐罐嘿嘿笑,摸摸杏儿后背:“哥哥,杏儿长大了,毛毛都变硬了。”
仔细算算这小家伙已经有七八个月了,早已经从嗷嗷待哺的狼崽长成了一只站起来都快比罐罐高的小狼了。
小狼越长大,人吃的粮食也就不能满足它了,如今它每日都要在山中捕猎吃饱才会下山。它的毛发肉眼可见的黝黑锃亮,脖子处的长毛也愈发坚硬。
“罐罐都长大了,小狼自然也长大了。”
魏承收拾碗筷,道:“你俩寻个阴凉地方玩,哥哥去洗碗。”
等他将碗筷清洗干净却没见着这一狼一崽,走近堂屋才发现小狼盘卧在地,正安静的看着罐罐的小脸,而罐罐躺在小狼身上睡得可香,晒黑的小黑手也轻轻握着小狼的爪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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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承是隔日才听说里正家的大儿媳昨天夜里平平安安生下一个可爱白净的小女儿。
虽说他们和李家大郎之间没什么礼,但是看在里正的面子上这份礼是要给的。
家里的鸡蛋凑不上一筐,魏承又问豆苗家和莫夫郎家买了点才凑齐一筐,又包上六十六文红绸子给里正家送去。
里正家人还真不少,本来他带着罐罐想送上礼就走,没想到却被溪哥儿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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