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也不知怎地那立着的小铜罐忽然啪得一声,无风自倒掉在地上。
魏承没作他想,弯腰将铜罐捡起来放好,玩笑一句:“瞧你,你的小罐都吃了你的醋。”
又道:“咱们捉蛙子还剩下二十两银子,手中还有近六两白银,再过十天半个月山里的蕨菜蘑菇野菜冒出来,咱们可以采摘一些后拿到镇上卖,若是家中母鸡养得好,蛋下得多,入了秋就能去镇上卖鸡蛋,等到冬日还可以捉几次蛙子,咱们赚钱的法子多得是,就算买些笔墨也花不了多少,银钱也够用。”
“哥哥第一次见你你就抱着这小罐儿,没准这罐儿和你的身世亲人有关,不管咱们到什么时候可都不能卖。”
魏承一通好说歹说罐罐这才点头道好,不再打小铜罐的主意了。
因着泥罐变铜罐,也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的塞到墙壁里,魏承又捡出些布条将铜罐好生包裹才让罐罐放回原处。
眼见着天色不早了,魏承赶紧将买回来的卤货烧鸡切好装盘又捡出些放在油纸包里,他想着一会儿下山去喊马家李家人时顺便把这些送给莫夫郎。
人家莫夫郎一个人又要顾涣哥儿又要忙着种地,就这还抽出功夫到田地里给他和罐罐送了好几回午食,且那乔郎中这些日子进深山采参还未归家,家里也就只有他和涣哥儿,一会儿还有马屠户李三郎这些些汉子要来,想来为了避嫌莫夫郎也不会过来。
他领着罐罐到了莫夫郎家时,莫夫郎正带着涣哥儿在井边玩水,莫夫郎一见他递过来的油纸包就连忙道:“不要,不要,快拿回去你和罐罐吃。”
魏承将一会儿请那两家吃饭的事说过,道:“郎中叔不在家,想来您也不方便过去,我就把这些吃食给您捡了些送过来,您和涣哥儿用些,剩下的留着给郎中叔下酒也好。”
几番推拒,莫夫郎还是收了,笑道:“你郎中叔也是个有口福的,听先下山的人来传信,说他们剩下的人明天一早就要回来了。”
魏承也笑道,“那敢情好。”
“我这也盼着他早些回来,别参没挖到,人再有个三长两短。”
魏承敛了笑意:“我听郎中叔说此次进山有不少人,还有猎户,怎么会……”
莫夫郎稍稍皱眉,道:“听传信的人说今年咱们茂溪山深处的参很不好挖,许多地方都被挖空了且这一路上他们还遇到不少挖参人,一队又一队,说是还有些镇上员外家的打手家丁,要不是你郎中叔他们人多还有会些拳脚拿着弓箭的猎户,他们手里那点东西大有可能被人抢了去。”
“竟然如此无法无天,他们就不怕人报官!”魏承气道。
“那荒山野岭的就算被抢了也无处诉苦。”莫夫郎叹道,“普通人参一两要三两银子,若是头等人参一两可要八两十两白银,大家都是奔着这参去的,谁不见钱眼开!”
魏承知道这人参是顶好的东西,可没想到竟然值这么多银子,仔细想来比那母蛙子还要贵许多!
还真是让人心动。
他和莫夫郎在这头说话,罐罐和涣哥儿又玩到一处了。
罐罐喜欢水,他见着涣哥儿在井边玩水也巴巴的走过去,想碰又不敢碰,揣着小手道:“小涣哥,罐罐也想,玩水。”
涣哥儿还有些气罐罐呢,他记得他阿爹都是那样给他爹擦汗的,他和旁的小娃也这样玩过家家,好多小汉子都喜欢让他做“夫郎”,独这个小罐罐眼里只有野菜。
涣哥儿哼了声:“玩吧,不过你不能把水溅到我身上。”
“好呢。”
罐罐乖乖道,一双小手伸进大水盆里,里面还浮着几个木雕小鸭子。
涣哥儿一只手抓着小鸭子另一只手从身后拿了个惟妙惟肖的虎头木雕,边在水里游边道:“嘎嘎嘎,来追我呀。”
罐罐一听,也捏个小木鸭去追涣哥儿,两个小娃玩得不亦乐乎,涣哥儿也很快忘记罐罐是个“野菜”脑袋的事情了。
涣哥儿道:“你若是喜欢水,我可以让我阿爹也带你去河边玩,在那儿可以放真的小鸭子,可好玩了。”
罐罐一听眼睛就亮了,可想到什么,腮边雪白的肉肉就垂下来:“罐罐不能,放小鸭子了,罐罐要陪哥哥,去读书。”
“读书?”涣哥儿道,“我知道了,承哥哥要去镇上读书,你家中也就没有人照顾你,所以你也要跟着去,对吗?那你可以来找我玩呀,我和我阿爹天天在家呢。”
“不行的。”罐罐一本正经道,“那里有坏人,会欺负哥哥,罐罐要保护哥哥。”
“有坏人?”
涣哥儿瞪大眼睛,“那,那你也是个小娃,岂不是要同你一起欺负了。”
“罐罐才不怕,坏人。”
说着他又用手里的小木鸭踩了踩小虎头,奶凶道:“罐罐像小木鸭,一样厉害!”
涣哥儿也踩了踩小虎头,同样很凶:“我也帮你打坏人!”
等魏承和莫夫郎说完话,回头一瞧就见着罐罐玩得胸前袖口都是水,好在现在天气不冷,不然可是会受凉。
从莫夫郎家中离开,魏承和罐罐就先后将豆苗一家和李三郎夫夫还有里正一同请到家中。
一方小桌子支上,家中本有四个木凳,又从莫夫郎家中借了四个正好够坐。
热热闹闹的开饭,只见席面上肥瘦适中的猪头肉摆了两盘,几道猪下水卤货颜色鲜亮,香气浓烈的烧鸡也被撕成一盘,魏承还拌了个胡蒜野菜,省得大家吃太多肉会觉得腻歪。
他也没忘了给杏儿先添上食,只是杏儿不喜外人,家里人一多它就叼着自己的小饭盆跑到房屋后了。
马屠户和里正李三郎一人都倒了碗白酒,一边喝着一边说起庄稼田地,秋哥儿也少喝了些醉黄仙,豆苗娘看着那醉黄仙馋得不像样子,只是她有孕在身不能喝酒,也只能作罢。
“阿秋哥,我也想尝尝酒。”豆苗见他娘眼下正在帮魏承一道盛饭,赶紧眼巴巴道。
秋哥儿笑道:“我等会问问你娘。”
豆苗馋道:“别问我娘,我娘肯定不让我喝,阿秋哥就给我尝尝吧。”
秋哥儿左右望了下,将杯中的醉黄仙给豆苗倒了些,这醉黄仙就是没什么度的甜酒,大人小孩都能喝,但豆苗娘管豆苗管得严,他也不太敢给豆苗喝多。
豆苗贼笑的捧着碗喝了口,咂摸咂摸嘴:“真好喝。”又拿起还没用的筷子点了点,送到一旁吃鸡腿吃得正香的罐罐眼前,“罐罐,你想不想喝?”
罐罐小嘴油汪汪的,乖乖道:“想喝。”
“来,张嘴。”
豆苗拿筷子点点罐罐的舌头,笑道:“好喝不?”
“甜,甜甜的。”
啪得一声,罐罐手里的鸡腿掉在盘子里,他小脸红红,舌头也大了起来:“豆苗哥,你怎么有两个,头呢?”
豆苗一惊:“罐罐,你,你这就醉了!”
魏承端着几碗饭回来就见着罐罐一副晕乎乎的样子,这么一问才知道豆苗给罐罐喝了两滴酒。
豆苗着急道:“我,我打小就喝着甜酒,我没想到罐罐会醉……”
眼见着豆苗娘就要过来,魏承也不想豆苗娘当着这么多人面骂豆苗,于是道:“没事,罐罐就是醉了,我先带着他回屋睡下,你们先吃。”
魏承抱着罐罐回了屋,把被子给他铺好,又将穿着里衣的小娃塞进温暖的被子里。
魏承摸摸罐罐的头,又摸摸他滚烫的小脸:“罐罐,哪里难受不?”
“罐罐,困。”罐罐轻轻打个哈欠,小手还紧紧握着哥哥的手。
“困了就睡吧,今儿一直跟着哥哥在外面奔波买东西。”
魏承轻轻拍着罐罐的小后背。
“哥哥,罐罐像小木鸭,一样厉害。”罐罐的睫毛扑闪着,小嗓音困倦极了。
“哥哥知道,罐罐一直很厉害,一直在保护哥哥。”魏承轻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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