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在他嘴里绕了一圈,终于挤了出来:“钱棠。”
“嗯?”钱棠似乎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面色冷淡,头都没偏一下。
“你中午在哪儿吃饭?”罗彦林问,“回家吃还是去食堂里吃?”
他们学校里有两个食堂,走读生和住校生都可以办食堂里的饭卡,要是走读生中午懒得回家,便在食堂里吃了午饭直接回教室趴着休息。
钱棠也有饭卡,但他在食堂里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上都是回家吃饭。
罗彦林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已经看到过几次钱棠跟着陈江时他们去食堂里吃午饭。
“我不知道,看情况吧。”
钱棠脸上没什么表情,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才从兜里摸出纸巾把手擦干净,比起和陈江时说话时的热络,此时他的态度相当敷衍。
并且说完就走。
罗彦林愣了一下,到底没忍住追出去:“钱棠!”
钱棠走在前面,对他的声音置若罔闻。
罗彦林不得不加快速度追上钱棠,他伸手想拽对方,意识到对方不喜欢被人碰触后,又赶紧把手收回,改用身体拦住对方的去路。
钱棠这才停下脚步,只是眼里有了明显的不悦。
“又怎么了?”钱棠皱着眉问。
这会儿正是课间,走廊上十分热闹,人来人往不说,还有一些人从他们边上追逐打闹而过。
罗彦林本来不想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说这些话,可他憋不住了,他再不说出来的话,他真的会像充满了气的球一样炸开。
“钱棠,我们还是朋友吗?”罗彦林本想用质问的语气,可话一出口,长时间压抑在内心的委屈便喷涌而出。
钱棠反问:“你觉得呢?”
“那我换句话问,你还把我当朋友吗?”罗彦林说,“你明知道我讨厌陈江时和袁孟,你还和他们混在一起,你甚至和陈江时当了同桌,你有考虑过我这个朋友的感受吗?”
钱棠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罗彦林,片刻,才开口道:“同样的话我也想问你,你明知道我和陈江时的关系不错,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说陈江时的坏话?你不就是想要我在你们之间做选择吗?”
罗彦林愣住,刹那间,脸上染上一层薄红。
他没想到钱棠识破了他自以为隐秘的小心思。
他确实有这个打算。
“所以我做出了选择。”钱棠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嘴角,“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一刻,罗彦林只觉难堪至极,仿佛被钱棠一把拽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他赤条条地站在众目睽睽下,手足无措。
而钱棠仍旧端着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宛若身处云端,从上而下地脾睨着他。
他连钱棠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钱棠回到教室,就见陈江时拿着水杯站在他的课桌旁,等他走近,将水杯递给他。
“刚接的温水。”
钱棠接过水杯,才发现陈江时拿的是他的杯子,杯壁隔热,但也有一点点热度透出来,他双手冰凉,便将手心都围了上去。
陈江时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原地看钱棠喝了两口水,突然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啊?”钱棠茫然。
“我说罗彦林。”陈江时说,“他刚才找你麻烦了?”
钱棠恍然地“哦”了一声:“那倒没有,他就是问我和他还是不是朋友。”
还以为陈江时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没想到陈江时顺嘴就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钱棠眨了下眼:“你猜。”
陈江时:“……”
可算找着机会用这两个字怼回来了是吧?
他猜个屁。
陈江时扭头走了。
换座位就像一个时间节点,从换完起,就进入了寒假倒计时。
华阳市的冬天不像东北那样下着鹅毛大雪,但也经常飘起雪花,随着温度的逐渐下降,大家不得不裹得更厚。
期末考试的时间在一月十五号和十六号,考完当天,整个班级都洋溢着放假的喜悦和兴奋。
课代表们发完和山一样厚的试卷,姚志刚最后登场,叮嘱了一堆假期的注意事项。
寒假正式拉开帷幕。
袁孟早和王昊他们做了一系列的安排,从放假第一天起,一群人就撒开脚丫子疯玩。
陈江时也做了一系列的安排,不过是学习上的安排,他准备趁着假期将高一的所有科目内容全部复习完,查漏补缺,把基础打牢,这样一来不至于高三跟不上进度。
钱棠要辅导他学习,自然而然地住进了他家。
两个人一如既往地早上七点钟起床,出去溜达一圈顺便吃完早饭,然后开始了一天的学习,晚上六点钟结束,吃完晚饭并收拾了碗筷,稍微活动一下,便可以上床休息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大年三十这天早上,袁孟和王昊他们打来催命电话,说是约好了今天一起去钱棠家的别墅里跨年。
王昊出资买了几箱炮仗,用跳绳绑在自行车后座,几个人骑着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自行车,浩浩荡荡地等在大杂院门口。
陈江时下楼看到这个阵仗,沉默许久,恨不得装作不认识这群人,倒是钱棠高兴得很,围着几箱炮仗打转。
“江时,你找余东哥借下自行车。”王昊神采奕奕地说,“我们几个载炮仗,你载少爷,我们一起骑车过去。”
陈江时看了一眼马路边上堆积的雪:“你确定骑自行车过去?”
“对啊。”王昊说,“我们这么多人打车多贵啊,坐车里还闷,骑车算了。”
陈江时没有多说,上楼问余东借了自行车。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冷风刮得脸颊生疼,昨晚下了雪,很多积雪没清扫干净,自行车的轮子不够防滑,骑在马路上直打滑。
袁孟和王昊几个人骑到一半就后悔了,尤其是袁孟,他长得胖,体能最差,在队伍后面拉出一大截的距离。
“等……等等我啊……”袁孟喘气如牛,冲着前面的人喊,“我靠……你们赶着投胎吗……一个个都骑那么快……”
话刚说完,骑在最前面的陈江时忽然调转车头,在后面兜了半圈后和袁孟并排而行。
袁孟骑得非常费力,胖脸涨得通红,一直发出哼哧哼哧的喘气声,相比之下,陈江时就显得无比轻松,哪怕后座还载着一个钱棠。
钱棠从头到脚都武装严实,连口罩和耳罩都戴上了,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袁孟加油。”钱棠开口,语气里多少夹了一些幸灾乐祸。
袁孟用余光瞟去,只见钱棠双手抱着陈江时的腰,侧脸贴在陈江时的后背上,乍看之下,真是像极了陈江时亲亲热热地带着自己的女朋友。
但话说回来——
陈江时不就是载着自个儿的老婆吗?
“别特么来我这里秀恩爱……”袁孟断断续续地骂道,“好你个陈江时……之前说什么都不载我……还说借来的车不方便载我……原来是把后座留给你老婆……”
陈江时下意识地要反驳,但不知怎的,话在他嘴里转了个弯,他学着钱棠惯用的理直气壮的口吻说:“那你是我老婆吗?还想让我载你。”
袁孟发出愤怒的咆哮:“你重色轻友!”
前面的王昊几人听见动静,嘎嘎直乐。
钱棠也笑得停不下来,扯了扯陈江时前面的衣服说:“老公,别理他,我们到前面去。”
陈江时立马加速,载着两个人的自行车灵活得像翩翩飞舞的蝴蝶一样穿过前面几人的自行车,也穿过迎面而来的冬风,明明冷得叫人瑟瑟发抖,却有一种几乎要飞起来的自由。
第55章
钱棠提前和谢阿姨打过招呼,等他们到地方时,谢阿姨早已在厨房里忙碌开了。
一群人搬着几箱鞭炮来到客厅,放好鞭炮,都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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