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他们的教室在陈江时他们的教室楼下,这会儿很多人还在教务处排队交钱,教室里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十来个人。
陈江时还是第一次来王昊他们的教室,他没从前门走,直接从后门来到王昊所在的最后一排位置上。
王昊走在前面,点了一下自己的课桌:“你自己看。”
陈江时在课桌前停下,朝王昊所指的地方看去。
他看到了两排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刻得歪歪扭扭的字——
[钱棠是个同性恋]
[同性恋真恶心]
王昊的课桌很旧,用得久了,桌面上透出一层不太干净的深棕色,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各种图案和字。
那两排字在上面尤为显眼,因为刻痕很深,而且刚好刻在课桌的正中间。
陈江时站在桌旁没动,垂眼死死盯着那两排字。
王昊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脸色沉得吓人,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没进来的唐山刚他们,也忍着没吭声。
半晌,陈江时抬头:“这是你的桌子?”
“这是我的桌子,但这些字可不是我刻的,我也是今天过来才发现这些字。”王昊生怕陈江时误会自己,忙解释道,“上学期放假前不是要布置考场吗?我的桌子用来当考桌了,我找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陈江时没有表情地看着王昊,等待下文。
王昊被陈江时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他和陈江时从小就在一起玩,认识十多年,还是不太习惯对方用这眼神和这表情看着自己,总感觉下一秒就有拳头要挥到自己脸上了。
他不自在地挪开目光,继续说道:“在你和袁孟来之前,我们找人打听了一下上学期考试坐在我这张考桌上的人,好像是你们班上的人,具体名字不清楚,你们班上应该贴了考号吧?你可以回去看看。”
陈江时问:“你这张桌子的考号是多少?”
“1427。”
陈江时没等王昊的话音落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袁孟看他疾步如飞,喊了几声也没反应,匆匆忙忙地跟在后面跑上了楼。
他们的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地围着说话,陈江时直接从前门进去,走到黑板旁,找到那张还没来得及撕掉的考号表,就贴在上学期期中考试的成绩表旁边。
考号顺序从前往后,依次排列下来。
陈江时很快找到了14号考场的27号座位。
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沈俊清?”袁孟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怎么是他?他和少爷的关系不是……”
陈江时扭头就走。
袁孟被他凌厉的气势吓了一跳,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手忙脚乱地抱住他的一只胳膊。
“江时,冷静啊!”袁孟语速飞快地劝,“不要在教室里惹事,被老姚逮到会吃不了兜着走,大了还会记过,你不是要考大学吗?别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啊!”
陈江时甩了甩手,没能甩开袁孟的束缚。
袁孟使出了吃奶的劲,一张胖脸憋得通红,恨不得整个人都跟树袋熊似的挂到陈江时身上。
“放开我。”陈江时烦躁地说。
“那你答应我不要胡来!”袁孟强调,“我们可是在教室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陈江时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许久,才吐出来。
“我什么都不会做。”陈江时说,“你松手。”
“真的?”
“真的。”
“那你发誓——”
陈江时不耐烦了,趁袁孟不备,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沈俊清上次的考试成绩仍旧没对得起他平时的努力,甚至后退了两三名,好座位轮不到他选,还是坐在教室里的倒数第二排。
陈江时回到自己座位上时,沈俊清难得没有学习,而是坐在椅子上和前排的人聊天。
聊的也不是学习,而是到现在都没出现的钱棠。
“他应该没有退学,我早上在姚老师的报名表上看到他的名字了。”前排的人说。
沈俊清皱着眉头,露出同情的表情:“我觉得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不重要,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不一样,造成的结果也不一样,贴吧上的那些人说得太过分了。”
“是吧?我也觉得。”前排的人说,“钱棠人挺好的,那些人不了解他,只知道在网上诋毁他。”
沈俊清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冷不丁地感受到一道视线,他侧头看去,便对上了陈江时笔直看过来的目光。
莫名的,他开始心虚。
“不说这个了。”沈俊清转移话题道,“你这学期不是要住校吗?办住校手续了吗?”
陈江时收回目光,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入定,直到袁孟撞了撞他。
“你在想什么?”袁孟说,“你这脸色怪吓人的。”
陈江时问:“你觉得发帖子的人可能是谁?”
“什么?”袁孟没跟上他的思维。
陈江时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袁孟靠到桌边,双手托着下巴,认真想了一会儿:“沈俊清肯定有很大嫌疑。”
陈江时“嗯”了一声:“还有呢?”
“罗彦林?”
其实袁孟和王昊他们都没怀疑过罗彦林,曾经罗彦林和钱棠的关系那么好,就算后来疏远了,也不至于在网上搞出那种事。
只是有了沈俊清在前,他还是提了一嘴罗彦林的名字。
毕竟曾经大家也都觉得沈俊清和钱棠的关系不错,现在看来,古话说得没错,果然人心隔肚皮。
“嗯。”陈江时说,“还有呢?”
袁孟又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说道:“你说有可能是夏文华他们吗?过年的时候少爷不是往他们身上放了鞭炮吗?夏文华那么记仇,估计早就打听过少爷的消息了。”
“还有呢?”陈江时说,“接着说。”
袁孟终于问道:“你问这些是有什么打算吗?”
陈江时默了一瞬,回答:“是有一个打算。”
袁孟眼前一亮:“你想到找出那个人的方法了?”
“没有。”
“那你有什么打算?”
陈江时没有说话,摸出手机,给王昊发了一条q消息。
两天后的下午,沈俊清独自去学校外面吃晚饭,结果被几个人拖到广场后面的一条巷子里。
等他晚上回到教室,已被揍得鼻青脸肿,额头上似乎被人敲了一棍,高高肿起一个包,看着比去年陈江时脑袋上的包还吓人。
沈俊清一路哭着回来,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衣服又脏又皱,整个人狼狈不堪。
教室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连忙让班长找人送沈俊清去医务室。
沈俊清没有理会朝自己走来的班长,他抹了把脸,直奔罗彦林的座位。
罗彦林早吃完饭回来了,正在复习白天学过的内容,余光里瞧见沈俊清的模样,嫌恶地皱起眉。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沈俊清气势汹汹地开口:“你认识夏文华吗?”
“谁?”罗彦林一愣,眉头皱得更深。
“夏文华。”沈俊清说,“你发短信威胁的那个人,二中的。”
罗彦林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沈俊清正在对自己兴师问罪。
可他连夏文华是谁都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罗彦林把笔拍到书上,起身和沈俊清对视,“还有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没有发短信威胁过任何人,也不认识什么二中的人。”
说着,他上下打量沈俊清。
沈俊清捏紧双拳,两眼发红地瞪着他,浑身微微发抖。
“你被打别赖我身上。”罗彦林冷漠地说,“说不定是你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你不知道而已,与其在我这里找存在感,不如多想想你之前做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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