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之前装模作样的笑容,陈江时竟觉得此时的钱棠顺眼不少。
钱棠的视线随着陈江时的步伐移动,等陈江时停下,人也站在了钱棠面前。
两人无声地对视。
钱棠抿起嘴角,眼神死犟,似乎打定主意不会主动开口。
过了许久,还是陈江时打破沉默:“你的卫生还没做。”
陈江时比钱棠高出半个脑袋,钱棠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向对方的眼睛,这样的近距离让他很不喜欢,因为此时陈江时的表情称不上友好。
然而他背靠围栏,退无可退,只能继续假装若无其事地夹在陈江时和围栏之间。
“我知道。”钱棠说。
陈江时的下一句还没出来,就被这听上去理直气壮的三个字堵得结结实实。
他默了一瞬,本来不想说那些责备的话,可看钱棠这无所谓的态度,心里蓦地窜起一股火。
“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上课很久了?”
“我知道。”钱棠还是这三个字。
“那你还在磨蹭什么?”
“我有点累了,先歇一会儿。”
陈江时听到这话,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你什么都没做啊,你在累什么?”
他不自觉地加重语气。
钱棠被他这么一说,顿时不高兴了,眼神明显沉了下去:“你管我。”
陈江时:“……”
他真是有病,跑来和这个少爷说这些话。
懒得多说,他转身就走。
可走上楼梯,他又放慢脚步,他想起学生会的人会在第一节课下课后检查卫生,要是钱棠没在下课前把厕所打扫干净,班上扣分,拿不到下周的流动红旗,姚志刚肯定会把账往他和袁孟的头上算。
姚志刚从不放过找他俩茬的机会。
快走到教室门口时,袁孟偷偷发来短信。
[找到少爷了吗?]
陈江时只看一眼便把手机揣回兜里。
正要从教室前门进去,手机又震动了下。
拿出来看,还是袁孟的短信。
[要下课了,你快点让少爷把卫生做了,不然我们班上会扣分的,流动红旗是姚志刚的命根子啊]
陈江时在教室门外站住脚步。
很快,袁孟发来第三条短信。
[实在不行,你帮少爷做了吧……]
陈江时:“……”
他深吸口气,在进门和下楼之间犹豫半晌,双肩一松,妥协地吐出了那口气,然后下楼。
厕所里依然空无一人。
陈江时冷着一张脸,决定速战速决,拿起拖把打湿水开始拖地。
几分钟后,他便把厕所外面打扫干净,洗好拖把后,准备上楼,走时回头望了一眼。
钱棠躲在尽头右转的那条走廊上,有墙壁遮挡,看不到钱棠在做什么。
不过想也知道那个少爷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玩手机,毕竟没别的事可做。
陈江时拎着拖把上楼,可走到一半还是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感到哪里不对,回头往下走了两步。
但还没走下楼梯,又唰地转了回去。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真是有病。
那个少爷都让他别管了,他还凑上去做什么?
关他屁事。
这么想着,他果断抬脚往上走。
只是还没走到平台上,蓦地转身下楼。
“靠……”他忍不住骂了一声。
来到走廊尽头右转,果然又看到了钱棠的身影,钱棠从站着改为蹲着,后背微微弓起。
这么一看,少爷的身影真是单薄,哪怕穿着一件厚外套都掩盖不住。
他一声不吭地走到钱棠面前。
钱棠埋头盯着地面,余光中注意到陈江时的鞋子,愣了好一会儿,缓缓抬头。
在这种角度落差的对视下,陈江时几乎成了巨人,也像一堵高不可攀的墙,不由分说地挡了过来。
钱棠只看了一眼,便立马垂下眼皮。
陈江时已经知道这个少爷的性格有多别扭,没有浪费时间,伸手去抓对方胳膊。
他的动作把钱棠吓了一跳,身体猛地一抖。
陈江时毫不客气,直接把人从地上拎起来。
钱棠脸色一变,重重嘶了一声。
陈江时听见声音,这才停下动作。
“怎么了?”他问。
钱棠的眉头拧得可以夹死苍蝇,用力把胳膊从陈江时手里抽出,嘴唇嗫嚅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陈江时后退一步,把钱棠从头到尾地打量一遍,最后目光定格在钱棠脚上。
他犹豫片刻,蹲下身去抓钱棠的脚。
这次钱棠有所准备,却没有躲的意思。
他掀起裤腿一看,可惜有袜子挡着,看不到什么。
陈江时实在不想再去扯钱棠的袜子,又看了一眼,便放下裤腿,站起身问:“脚扭到了?”
钱棠抿着嘴唇,像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才点了点头。
“怎么扭到的?”陈江时又问。
“还能怎么扭到的?”钱棠说起这个就烦,偏偏还找不到可以怪罪的人,一肚子火只能自个儿憋着,“还不是那厕所的地上太滑,我走上面差点摔倒,要不是我反应快,现在就不只是扭到脚这么简单。”
说着,又抱怨起来。
“你们学校怎么想的?水槽做得那么浅,拧开水龙头,水全部溅到地上,结果地上还要铺那么滑的地砖。”
得。
还是被他找到了可以怪罪的对象。
陈江时不想听这些抱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见钱棠说个没完,索性直接打断:“还能走吗?”
钱棠又不傻,见他如此敷衍,说话声戛然而止,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才说:“走不了,脚太痛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陈江时说着,拎起靠在围栏上的拖把回了教室。
他向老师说明了情况,老师有点担心,说让其他班委和他一起把钱棠送到医务室。
陈江时自然没干。
钱棠的脚扭到是真,但严重到不能走路的地步还不一定是真。
没必要浪费其他同学的时间。
来到三楼,陈江时又问一句:“还是不能走?”
“……”钱棠瞪他,“哪儿会好得这么快?”
陈江时只好背过身蹲下:“上来。”
钱棠没动:“你扶我回教室就行。”
“去医务室。”陈江时说,“扶你过去的话,要走到下节课下课去了。”
钱棠半天没有反应。
在陈江时准备扭头催促时,才感觉到有重量压到了自己身上,带着对方胸膛的温度,隔着几层衣服相贴,好歹不像上次背起钱棠时那般怪异。
当时他们穿着夏装,他还跑得汗流浃背。
这次做好了心理准备,陈江时背着钱棠慢慢起身,调整好姿势后,才朝楼梯走去。
“真重。”他说。
钱棠用手臂绕过陈江时的脖子,不乐意道:“我一米七几的个子,怎么可能轻?”
“你也是能耐,做个值日都能把脚扭了,在你之前,我们班上还没出现过这种例子。”陈江时的语气很平,不像袁孟那样怪腔怪调,但话里的阴阳怪气任谁都能听出来。
钱棠安静许久,突然抬手扯住陈江时外套的帽子。
领口骤然拉紧。
陈江时的呼吸变得不畅,本能地咳嗽了声。
“松手。”他厉声说。
“要不是你那好兄弟推我一把,让我手上挂彩,我至于扭到脚吗?”钱棠气愤地说。
陈江时:“……”
行。
又怪罪到王昊头上了。
估计此时坐在教室里上课的王昊不会想到,自己人在教室里坐,锅从天上来。
“你脚扭到关手什么事?你用手走路的?”陈江时反唇相讥,“a市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手和脚都分不清楚。”
“我手痛,做卫生的时候很吃力,受了影响才没站稳。”钱棠强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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