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棠彻底陷入沉默。
早自习结束,全校师生都要在操场集合开朝会。
陈江时没等下课铃声响完,起身就走。
走了有一段路,才听见身后响起袁孟的呼唤声,他转头看去,只见袁孟扭着胖乎乎的身体跑得气喘吁吁。
气温还没回暖,袁孟却跑出了一脑门的汗。
“你……你走这么快干什么……”袁孟喘着粗气,吹胡子瞪眼地说,“你赶着投胎啊……”
陈江时往后看了一眼,没在越来越密集的人群里看到钱棠的身影,但他还是推了袁孟一下。
“走了。”
袁孟哪儿能不清楚自己这个朋友在想什么?
本来还没把他们吵架当回事,可眼下看来,情况似乎比他想的严重。
“江时,你和少爷吵架了?”袁孟开门见山地问。
没想到才一句话而已,陈江时就跟应激了似的,立马回答:“没有。”
袁孟瞧着陈江时紧绷的眉眼,“切”了一声,等把气喘匀,他用胳膊肘撞了撞陈江时:“说呗,什么事?我看看我这个局外人能不能帮你们两口子调解一下?”
陈江时一言不发,推着袁孟往前走。
“说话啊。”袁孟催促。
陈江时张了张嘴,只觉喉咙里涩得慌。
他要怎么说?
说他和钱棠的确像袁孟开玩笑说的那样天天抱着睡?说他和钱棠早就亲过了?说钱棠已经用手摸过甚至用嘴含过他那个地方?
这些话要他怎么说?
要是真的说出来了,袁孟会怎么看待钱棠?
再进一步说,袁孟是个大嘴巴,不一定保守得了秘密,要是转头又和王昊他们说了,钱棠该如何面对王昊他们?
陈江时想了许多,想到头疼的感觉又上来了,他抓了一把头发。
“没什么好说的。”陈江时说着,兀自加快脚步。
他是体育委员,要负责班级集合以及清点人数,硬着头皮围着队伍走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
钱棠没来。
“陈江时。”姗姗来迟的姚志刚手里提着豆浆和包子,他对陈江时招了招手。
陈江时小跑过去。
现在姚志刚对他的态度缓和不少,说话早已不像以往那般尖酸刻薄:“钱棠身体不好,以后需要点名的事直接跳过他。”
陈江时点了点头。
姚志刚看他一眼,说道:“马上期中考试了,有信心考进前十吗?”
陈江时听得有些恍惚。
曾经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听不到姚志刚用这么心平气和的口吻和他说话。
“我争取。”陈江时回答。
“好。”姚志刚说,“去吧。”
陈江时跑到队伍前面站着了。
朝会结束,大家按照班级顺序解散,袁孟凑到陈江时身边,啧啧称奇:“不容易啊,想不到有朝一日老姚还会对你和颜悦色。”
陈江时说:“我也想不到。”
“都是托了少爷的福。”袁孟说。
他虽然吃味自己总被陈江时和钱棠排在外面,但是真看他们吵架的话,他心里也不好受。
毕竟大家都是朋友。
于是袁孟提醒。
“哎呀,你比我更了解少爷的性格,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话是不饶人,可每次帮忙也不含糊,之前他不让我和昊子他们抄你的作业,可每次我拿着题问他,他都会很认真地给我讲。”袁孟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把声音压低,苦口婆心地劝,“少爷多好哄啊,我可以拍着胸脯说,少爷比昊子以前那些对象好哄多了吧?就一两句话的事,等会儿回到教室,你主动一点,和少爷说几句。”
陈江时抿唇不语。
袁孟问:“你听见没?”
陈江时慢慢吐出口气,才说:“听见了。”
回到教室,钱棠果然还在座位上,正低头看手机,余光瞥见陈江时的身影,立即抬头看了过来。
袁孟走在陈江时前面,见状立马激动回头,朝陈江时挤眉弄眼。
“有戏有戏。”袁孟用口型说,“主动一点,知道吗?”
陈江时“嗯”了一声,然后在袁孟眼巴巴的注视下,坐到椅子上,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后,他往桌上一趴,开始假寐。
袁孟:“……”
陈江时看不到袁孟的表情,也不知道身旁的钱棠是什么反应,他实在疲惫不堪,大脑里宛若拖着几头犟着不肯走的牛,运转得十分艰难。
他真的很想一觉睡过去。
一整天下来,他和钱棠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期中考试的时间定在周四和周五,考完又要调整座位,陈江时想往前冲几名,不得不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专心学习。
周五考完已是下午,所有人都得回教室一趟。
教室被用作考室,桌椅还是乱的,没有恢复原位,陈江时在教室后面找到自己的桌椅搬回去。
往旁一看,钱棠的位置是空的。
钱棠还没回来,桌椅也没来得及搬。
袁孟要去前面接水,从他桌旁路过,问了一句:“少爷的桌椅呢?”
“不清楚。”陈江时坐在椅子上,正用纸擦桌上的灰,他头也没抬,“应该还在后面。”
“少爷还没回来吧?”
“对。”
“那你不帮他把桌椅搬过来?”袁孟瞪着眼睛,有些大惊小怪的样子。
之前几次考完试,陈江时都会先搬钱棠的桌椅,把钱棠的桌椅擦干净后,再搬自己的桌椅。
陈江时把纸扔在桌上,想了想,要站起来。
只是站到一半,他又坐回去了。
“等他自己回来搬。”陈江时垂着眼说。
第61章
上课铃声响起,班上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钱棠才从外面进来。
陈江时听见脚步声,回头瞧见对方,条件反射地就要起来让位置。
但钱棠先他一步停下了。
钱棠看了一眼陈江时桌旁空出来的小块地方,脸上没有太多惊讶或者别的表情,又沉默地看了陈江时片刻,转身往教室后面走了。
袁孟正在偷偷玩手机,余光里瞥见钱棠的身影,表情一下子变得不自在起来。
似乎纠结了下,最后把头埋得更深。
不过钱棠看也没看袁孟,径直走过,走到唯一剩下的桌椅前,确认了一圈,先搬着课桌往回走。
陈江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头撞上袁孟投来的视线。
袁孟收起手机,双手挡在嘴边,用口型问:“真不帮忙?”
陈江时没有回应,他自己心里也乱得很。
袁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起身对钱棠说:“钱棠同学,我帮你。”
说着接过钱棠手里的课桌。
钱棠没有拒绝:“谢谢。”
“嗐,客气什么?”袁孟说。
课桌不轻,要搬着它在已经恢复原位的过道里走并不容易,袁孟挪一步歇一下,搬得颇为艰难。
好不容易把课桌放回去,他忍不住瞪向陈江时。
陈江时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跟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地杵在自己的课桌旁。
袁孟想说一两句,可见钱棠搬着椅子走近,于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教室里的吵闹声持续到姚志刚出现才逐渐消失,姚志刚拿起粉笔盒拍了拍讲桌,教室里鸦雀无声。
姚志刚照例讲了一下昨天考过的几道数学题,又发了几张周末要做的试卷,最后才说:“下周出成绩就换座位,大家做好准备。”
下面一片叹气声。
座位换得太勤,刚和新同桌处好关系就要分开,很多人都不适应。
“瞅你们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姚志刚骂骂咧咧,“不想换座位就往前面考,考进前十,那不是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哎哟,姚老师,又不是每个人都像陈江时那样幸运。”有个学生嚷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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