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地铁,冷风迎面一吹,终于好受一些。
容月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学长,你回去了吗?”容月说,“我在新房这边,他们把我墙壁的颜色调错了,我还在让他们改,今天怕是要很晚才能回去了,你自己做饭吃,不用等我。”
陈江时说了个“好”。
容月听他的声音不对,忙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着凉感冒了?”
陈江时在路边找了个位置站好,拍了拍脑袋,才瓮声瓮气地说:“应该是吧,有点鼻塞。”
“那你得去诊所开药,现在天冷,感冒可不是一件小事,千万别耽搁了。”容月着急地说,“我陪你去吧,我这就回去,你在家里等我。”
“不用不用……”陈江时一连说了几个“不用”,顿了一下,吸了口气,接着说,“我自己去,我直接过去。”
“你能行吗?”
“行。”
“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这边弄完就回去。”容月想起以前的事,再三强调,“学长,你一定要去开药啊,不要不当回事。”
挂了电话,陈江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感觉大脑没那么混沌了,才继续朝小区门口走。
只是走到一半,突然感觉头晕目眩,他一时没能撑住,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一坐就起不来了。
黑暗仿佛藤蔓,又像疯狂扭曲的虫子,从视线四周蜿蜒爬向中心,也就眨眼的时间,陈江时眼前黑了大片。
被他拿在手里的手机亮起,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他已看不清楚屏幕上的备注,只循着记忆将手指点在了接听键的位置上。
“陈江时?”
手机里传来一道熟悉的说话声。
“我在小区门口……”
陈江时的话没说完,眼前骤然黑了下去,仿佛有一张血盆大口,瞬间吞掉了他的所有意识。
“陈江时?”
那道声音似乎还在喊他。
黑暗中浮现出一张年轻的脸,那张脸长得十分好看,眼珠黑亮,眼尾上挑,鼻梁挺拔,嘴唇很薄,那双凤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陈江时?”声音就是从那双薄唇里传出来的。
那个人在喊他。
“钱棠?”陈江时不可置信,走到钱棠面前。
他发现钱棠比自己矮了特别多,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白色的宽松衬衣,头发也有些长了,钱棠双手环胸,满脸不爽。
“你怎么回事啊?这种类型的题都教你好多遍了,这次考试只是换了几个数值而已,你就不会做了。”
陈江时诧异地望着钱棠。
这是……
十几岁的钱棠。
“江时?”
呼唤声再次响起,陈江时的思绪猛地一沉,他眼皮跳动,睁开眼睛。
一颗脑袋探入视线内,那个人看他睁眼,惊喜地喊:“你醒了?”
“钱棠……”陈江时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那个人嗐道:“我是袁孟啊。”
模糊的视线这才变得清明,他逐渐看清楚了袁孟的脸,愣了许久,视线转向其他方向。
他应该是在一间病房里,四周墙壁雪白,床边是病房里才有的柜子和摆设。
他想坐起来,但被袁孟按住了。
“医生说你疲劳过度,得多休息,继续躺着吧。”袁孟坐回椅子上,嘀嘀咕咕地说,“真不愧是以前的好朋友啊,一醒来就喊钱棠,我也在这里守你好久了呢。”
陈江时闭了闭眼,声音沙哑:“谢谢你。”
“也不用谢我,是钱棠送你来的。”袁孟说,“他和医生出去说话了,估计要过一会儿才回来,你先等等。”
陈江时扭头:“钱棠送我来的?”
“是啊,他不是给你打电话吗?结果你在你们小区门外晕倒了,还好你们的电话通着,他让路人帮忙照看你一下,然后赶过去送你来医院了。”
“你怎么来了?”陈江时问。
“我给你打电话,钱棠接的,他说了你的情况,我就过来看你了。”袁孟说。
陈江时真诚开口:“也谢谢你。”
袁孟一顿,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又转身看了一眼门口,然后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问陈江时:“你和钱棠和好了?”
陈江时仰躺着看天花板,沉默了下,回道:“我不知道。”
袁孟打量着陈江时苍白的脸,想到曾经自己也和陈江时断联了很久,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其实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换个角度想,如果我是钱棠,在遭遇那种事后,我也不想再和任何人有联系。”
袁孟唉声叹气。
“我就是觉得,同性恋也没什么,你看现在多少同性恋坦白自己的性向,网上还有那么多人用这个当噱头圈钱,怎么以前就那么封建,还用这个攻击人。”
陈江时慢慢抿起嘴唇。
袁孟劝他:“你想钱棠那个时候遭了多少罪,贴吧里全在说他,还往他的课桌上泼墨水,那些老师动不动叫他去办公室,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往他身上怪罪,他被那么多人指指点点,心里绝对不好受,删了我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也很正常,他又不知道你一直在找他,肯定也不知道你为了找他还跑来a市,我要是他,我早就抑郁了……”
陈江时想起什么,眼皮一跳,出声喊道:“袁孟。”
“嗯?”
“别说了。”陈江时说。
第30章
袁孟看陈江时的表情不对,顿时噤声,静了片刻,他叹口气,伸手给陈江时捻了捻被角。
“你休息会儿,我去叫医生。”
袁孟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朝病房门口走,刚要开门,就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往里推开。
钱棠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见袁孟杵在门口,问了一句:“你要去哪儿?”
“哦。”袁孟说,“江时醒了,我打算去叫医生来着。”
钱棠闻言,脸上浮出一丝喜悦,他立即后退一步,扭头朝一旁喊道:“哥,他醒了,你过来一下。”
不多时,才和钱棠分开准备回办公室的医生又被喊了过来,他跟着钱棠走进病房,对陈江时做完检查,说道:“本来只是着凉发烧了,但你这身体底子不行啊,像你这种大高个不至于一烧就烧过去。”
“他工作太忙了,又拼得很,周末加班就算了,平时还经常忙到晚上八九点才下班,有几次我晚上给他打电话,他还在公司里,饭都没吃。”袁孟连忙向医生抱怨一通,说完,又叮嘱陈江时,“听见医生的话没?以后你不能这样了。”
陈江时躺在床上,刚才缓了半天,现在已经没那么难受了,他哑着嗓子说:“辛苦医生。”
医生看他一眼,蓦地笑了起来:“你今晚住院吗?要住的话先去把手续办了,不住的话把这瓶水挂完就可以走了。”
“住住住。”这话还是袁孟说的,他拍了拍陈江时的被子,对陈江时说,“你都这样了,也不好回去啊,在医院里还有人看着你,明天再请个假吧,工作是重要,可身体更重要啊。”
陈江时还是想今晚就出院,他们公司对请假管得比较严,需要提前打报告和提交申请,再说他今天都请过半天假了,要是明天再请……
可话没出口,就被钱棠抢了先。
“那就住院吧。”钱棠说,“你的身份证在身上吗?还有之前的手续,也要补办。”
陈江时沉默了下,才说:“在。”
袁孟忙问:“社保卡呢?”
医生说:“我们医院支持刷电子社保卡。”
陈江时没带社保卡,只能让袁孟拿着他的身份证和手机帮忙去办手续。
医生和袁孟一起走了,病房里就剩下陈江时和钱棠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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