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点什么。”
钱棠接过菜单,随意翻了一会儿,又将菜单递给余馨。
“多多,你来点。”
余馨从坐下后就不怎么说话,她哪儿好意思在这个时候点菜,顿时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哥,你就点吧,别跟我们客气。”容月双手撑在桌子边缘,朝钱棠笑道,“这桌上都是自己人。”
陈江时偏头看了一眼容月。
容月笑得格外灿烂,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一瞬不瞬地盯着钱棠。
他沉默片刻,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等服务生拿着菜单走开,容月问钱棠:“哥,你和学长是什么同学?应该不是大学同学吧?高中?还是初中?”
“高中同学。”陈江时回答了容月的问题。
“你们是老乡啊?”
“不是老乡。”还是陈江时回答的,但多的就不说了。
容月看向钱棠。
餐厅里有点热,钱棠脱下外套搭到椅背上,并将毛衣袖子往上挽起一些,露出一截紧实的小臂,他身上的皮肤和脸上一样白,以前就白,如今竟到了苍白的程度,好像这十几年来没怎么晒过太阳。
陈江时看着钱棠的手,不自觉地走了神,直到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又将毛衣袖子放下去。
手腕上那几道浅横被袖口遮住。
“我不是他们那儿的人,我是a市本地人。”钱棠将手放到桌下,斯文地换了个坐姿,才接着说,“不过我妈的老家是他们那儿,以前家里有点事,就让我转学回去暂时读了一两年。”
容月露出恍然的表情,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看旁边略显僵硬的陈江时,又看了看钱棠。
“都十几年了,你们还能遇到,真是有缘分。”容月说,“像我和我的高中同学,一毕业就散了,天南地北的,就算我现在去联系他们,也不一定能见到面。”
说到这里,容月惋惜地叹了口气。
吃完饭,钱棠开车送陈江时他们回去。
陈江时还是坐副驾驶位,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钱棠的手,可惜毛衣袖口遮得严实,什么都没看到。
他想起钱棠之前的话,问了一句:“你等会儿还要去办事吗?”
钱棠疑惑地偏了下头:“办什么事?”
“你说你有事要去琉璃苑那边一趟。”
钱棠眉心微蹙,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哦了一声,语气淡淡地说:“今天不去了,后面再去吧。”
陈江时扭头看着钱棠。
钱棠在导航的提醒下将车停到路边,转头和陈江时对视,他眉尾微扬,似笑非笑的样子。
“你觉得我在骗你?”
陈江时蓦地回神,赶紧收回视线:“没有。”
钱棠笑了一声:“到了。”
陈江时看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车子停在他们小区大门外的路边上。
后座的容月向钱棠说了谢谢,带着余馨下车。
陈江时也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时,被钱棠喊了一声,他回头看去。
钱棠把车子熄了火,身体稍侧过来,一只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他问:“多多一个女孩子睡你们那儿会不会不方便?”
没等陈江时开口,又说。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家还有两间空房,你和多多过来,一人一间,这样一来,多多去卫生间也会方便很多。”
陈江时一愣,他想起钱棠那个房子,客厅空旷得像一间办公室,只有卧室里才有一点人住的迹象,他都怀疑钱棠没在那个房子里长住。
钱棠的建议不错,可他没理由再这么麻烦对方。
让余馨去画室的行为已经够越界了。
“谢谢你啊,但不用了。”陈江时怕对方多想,认真解释了下,“我已经跟周阿姨说了余馨住我这里,换地方还要再和周阿姨说一下,而且余馨明早就走,将就睡一晚就行。”
钱棠没说话,安静注视着陈江时。
那双眼珠依然黑亮,五官依然精致,只是面部轮廓比年少时更加清晰,少了年少时的稚嫩,明明眉眼间能隐约看到年少时的模样,可仔细一看,却又感觉大不相同。
陈江时张了张嘴,又慢慢闭上了。
车内只有他俩。
可能是过于安静的缘故,陈江时又感觉到了一丝尴尬,他下意识地挪开目光。
“那我先走了。”
这次钱棠没说什么:“好。”
陈江时开门下车。
容月带着余馨已经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看钱棠的车驶远,容月好奇地回头看了好几眼,才一边跟上陈江时的步伐往小区里走一边问:“学长,那个哥是做什么的?”
“画画的。”陈江时说。
“画画的这么挣钱啊?”容月咂舌,“奔驰都开上了。”
余馨走在陈江时另一侧,听到这话,小声说道:“钱老师很厉害的。”
“钱老师?”容月惊讶,“他还是老师?”
话都说到这里了,陈江时只好补充:“他开了一家画室,我今天带余馨去的画室就是他开的那家。”
回到住处,陈江时把客厅打扫了下,又拿出被褥铺到沙发上,余馨束手束脚地看了一会儿,一声不吭地上前帮忙。
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一阵忙碌下来,居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还是准备洗澡的容月从卧室出来,瞧见陈江时在放枕头,便叮嘱一句:“晚上容易着凉,你那被子不是很厚,记得搭一件外套在上面。”
陈江时总共只有三床被芯,一床厚的、一床薄的、一床空调被,容月和他一样也是三床,两床厚的再用,陈江时只能把两床薄的一起装进被罩里,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些薄了。
“学长,你还不如去你那个同学家里睡。”容月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之前车窗开了一半,容月应该听见了钱棠说的话。
“算了。”陈江时埋着头说,“太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容月说,“我看你那个同学挺在乎你的,一个小忙而已,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陈江时弯腰整理被子,没接话茬。
容月兀自说了几句,看陈江时没什么反应,转身去卫生间洗澡了。
只剩余馨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江时哥哥,给你添麻烦了。”余馨攥着手指,不好意思地说。
陈江时站直身体,扯起嘴角笑:“不麻烦。”
翌日一早,陈江时起来把沙发收拾好,等余馨也洗漱好了,便带着她出去吃早饭。
赶到车站已是上午九点多,陈江时把余馨送到检票口,说道:“你回去和你妈好好商量,要是寒假要来,提前跟我说,我帮你看房子。”
余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陈江时挥手:“去吧。”
余馨往里走了几步,想起什么,转身说:“谢谢江时哥哥。”
陈江时笑:“不客气。”
余馨又说:“江时哥哥帮我也谢谢钱老师吧。”
陈江时脸上的笑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安静了两三秒,他没应余馨的话。
“亲自道谢才有诚意。”陈江时说,“你妈不是有他的手机号码吗?你回去了可以给他打电话道谢。”
余馨一愣,呆呆看了陈江时片刻,有些失落的样子,她低低地哦了一声。
目送余馨过完安检,陈江时看时间还早,回去在沙发上眯了一个多小时,起来后感觉头痛欲裂,他吃了一片止痛药,坐在椅子上缓了几分钟,等缓过劲儿,便把卧室里的床单被褥换了,中午随便炒了个菜,吃完就去公司上班。
他只请了一个上午的假。
但上午的事情不会因他请假而消失,全部被堆到了下午,他忙得脚不沾地,加班到晚上八点多才下班。
在回去的地铁上,不知道是不是地铁里的暖气开得太足的缘故,陈江时拉着吊环,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胸口也隐隐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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