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原来听见了姚志刚在说什么。
“那你呢?”钱棠问。
陈江时想也不想地说:“我是差生。”
钱棠皱了皱眉:“你不是差生。”
陈江时顿了一下,似乎费了些劲儿才把他话里的意思分析出来,于是反问:“那我是什么?”
“你是好学生的好朋友。”钱棠厚颜无耻地说。
“……”陈江时沉默许久,“哦。”
回到楼下,陈江时终于能够独立行走,可惜跌跌撞撞,没走几步,身体又靠到了钱棠身上,手臂也回到了钱棠脖子上。
钱棠吃力地扶着他上楼,一脚重重踩到水泥做的楼梯上,五楼的感应灯应声而亮。
对面的门竟然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张小脸躲在门后,悄无声息地望着他俩。
“多多。”钱棠笑着打了招呼。
余馨往后缩了缩,小声喊道:“哥哥好。”
钱棠应了一声,让陈江时靠到门上,从他外套兜里摸出钥匙后,将人拽起,用钥匙开门。
陈江时坐到沙发上就没动静了,垂着脑袋,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直到被钱棠戳了一下肩膀。
“起来洗漱。”钱棠说,“洗完睡觉。”
陈江时慢慢仰头,眼睫微动,似乎很想睁眼,可眼皮太沉了。
钱棠等了一会儿,索性脱掉外套扔到沙发上,只穿着里面的一件单衣,他挽起袖子,去厨房烧了一壶水倒进盆里,用冷水中和,然后回到客厅。
陈江时还在沙发上坐着。
“陈江时,你倒是起来啊。”钱棠一边喊一边拽陈江时的手,陈江时被他拽起一半,眼看就要站起来了,结果重心没稳,往旁倒去。
钱棠吓了一跳,想拉对方,却被带着一起倒了下去。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钱棠只觉眼前光影一阵变幻,等他反应过来,双手已经攀在陈江时的肩膀上。
陈江时被他压在身下,下面是沙发,两个人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面对面地贴得严丝合缝,他的额头碰到了对方的脸颊。
安静中,他听见了对方的心跳声。
怦怦的。
仔细听,又好像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他喘了口气,双手撑到陈江时的胸膛上,抬头看去,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双本来瞳色很浅的眼珠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呈现出漆黑的颜色,像一汪深泉,在他眼里渐渐流淌。
不知怎的,醉意又涌上来。
钱棠看得有些头晕,想从陈江时身上爬起来,可脑子里那些东西莫名开始活跃。
他的气息变重,撑在陈江时胸膛上的掌心灼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他想到了吴珊说的那些话,想到了之前几次从旁观者角度偷看到的陈江时和那个女生互动的场面,想到了那个雨天陈江时骑车载他回来的背影。
突然间,他意识到——
从心底深处那个隐秘角落涌出来的东西其实不是醉意,而是他一直强迫自己忽略的……
对陈江时的独占欲。
哪怕只是好朋友的关系,他也不希望陈江时对其他人的关注多于对自己的关注,哪怕他和陈江时才认识两个多月。
袁孟不行。
王昊不行。
那个半路冒出来的女生更不行。
都不行。
他看中的东西,都是他的,他看中的人,也只能和他关系最好。
“陈江时。”钱棠换了个姿势,几乎是跨坐在陈江时腰上,他弓起背,俯身下去,双手捧住陈江时的脸,“你答应我,高中时期好好学习,不要谈恋爱,不要找女朋友,好不好?我也不谈恋爱,不找女朋友,我陪你一起考大学。”
陈江时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样子,但表情仍旧茫然,眼神也有些不聚焦。
“好不好?”钱棠缠着他问,“陈江时,你回答我。”
陈江时微张开嘴,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钱棠立即用拇指按住那颗凸起的喉结。
“好不好?”
“好……”陈江时终于用沙哑的声音吐出一个字。
钱棠喜上眉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出于本能的,他低头亲了一下陈江时的唇。
这是谈恋爱的两个人才会做的事。
如果陈江时有了女朋友,应该也会和女朋友做这种事。
陈江时的唇很软,和他的耳垂一样软软的。
意外的,钱棠觉得自己不排斥。
甚至心跳加速,快得要从胸腔里撞出来。
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心里想。
第41章
陈江时是在一阵瘙痒中醒来,睁眼就看到一张凑得极近的脸,紧闭的眼睫几乎扫到他的鼻头。
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身上压着一个人,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喘不过气,头晕、恶心以及一阵强烈的想要作呕的冲动像浪潮一样冲击他的感官世界。
他猛地推了一把身上的钱棠。
“起来。”
然而钱棠睡得跟死猪似的,只是眼皮滑动了下,随即将头一扭,靠在他的肩膀上又睡过去。
陈江时吸了口气,用力推开钱棠,爬下床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回了自己卧室的床上,之前给钱棠套的被子早收进衣柜里,床上只有他平时盖的被子。
此时此刻,他的被子被钱棠往身上裹成一个蚕蛹的形状,没留出一点给他就算了,钱棠还连人带被将一半多的重量压到他身上。
难怪陈江时感觉自己做了许久的噩梦。
梦里他被泰山压顶,仿佛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使尽全力也挣脱不了。
陈江时到厕所里简单洗漱完,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好在外套和裤子都脱了,低头一闻,衣服上散发着一股一言难尽的气味。
他脱掉衣服扔进洗手池下面的盆子里,把厕所里的灯光开到最亮,转身将背朝向镜子。
只见背上长出了大片的红疙瘩。
仔细看去,他背上的红疙瘩和上次钱棠过敏时长的红疙瘩差不多,应该也是过敏了。
陈江时扶着脑门,用混沌的大脑回忆完昨晚的事,他肯定不是在自己家过敏的,更不是睡在自己床上过敏的,应该是昨晚吃了什么东西。
说起来,昨天是他第一次喝酒。
陈江时头疼地将头发往后捋了捋,只穿着一条四角裤回到卧室,等他从衣柜里翻出衣裤穿上,床上的钱棠仍旧睡得死沉。
可能是昨晚受了凉的缘故,陈江时的鼻子有些堵塞,喉咙有些干痒,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也有些烫。
他走到床边,扯开被子一角往里看。
裹在里面的钱棠倒是穿得整整齐齐,睡衣和睡裤都没忘换上。
陈江时把被角一扔,想到自己以前是怎么照顾钱棠,又想到昨晚钱棠是怎么照顾自己,忍不住冷笑出声,心里的闷气几乎化为实质,咚咚地撞击着他的胸膛。
他四下一望,找到了钱棠叠整齐后放在椅子上的衣裤,他拿起衣裤,直接扔到钱棠脸上。
看钱棠还是没醒,便伸手覆了上去,隔着衣服捂住对方的脸。
不多时,手下的人开始挣扎。
陈江时心里有气,有意多按了一会儿,直到钱棠也生起气来,突然一个翻身,抬脚往他身上乱踹。
他猝不及防,被钱棠踹到肩膀,还好对方力气不大,不仅踹得不疼,还被他一手抓住脚踝。
想不到钱棠的脚踝很细,他一只手便握住大半。
陈江时抓着钱棠的脚,顺势松开按着衣服的手。
钱棠一把扯掉脸上的衣服,气得脸红脖子粗,眼角漫出一点生理泪水,把浓密的睫毛打湿成一根一根的。
“陈江时,你有病啊?”钱棠扯着嗓子开骂,但说到一半,冷不丁对上陈江时难看的脸色,他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消散在安静的空气中。
对视片刻,陈江时扔开了钱棠的脚。
钱棠反应迅速,立即把双脚收回被子里,重新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形状。
陈江时头昏脑胀,实在不想和钱棠算账,只简单地问:“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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