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是袁孟既没有看错也没有拿陈江时开涮。
陈江时就是考了第十六名,他排名靠前,名字前面白纸黑字地标了“16”这个数字。
教室后排,陈江时合上资料书,正要把书放进桌箱里,就感觉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有短信进来。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个时候会给他发短信的人是谁。
陈江时四周观察下来,没看到姚志刚的身影,便重新打开资料书,摸出手机夹到里面。
他单手撑着脸颊做遮挡,飞快点进短信。
果然是钱棠发来的。
[钱棠:恭喜你]
[钱棠:比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进步了三十一名]
陈江时往上划了划,上面全是钱棠发来的短信,各种各样的废话,他回的时候很少,屈指可数。
毕竟他和钱棠不一样。
一条短信一毛钱。
对他来说,一毛钱也是钱。
陈江时把手机放回兜里,端起水杯起身,一路沐浴着其他同学的注目礼,他来到黑板旁的另一方,接了大半杯水。
回去时没走原路,而是绕过讲桌走向另一条通道。
钱棠的位置在讲桌那头,第一排的人都没在座位上,只有他一个人坐着。
陈江时放慢脚步。
钱棠单手支着脑袋,坐姿散漫,随着陈江时步伐的停下,他慢慢仰起脑袋,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江时。
“谢谢你了。”陈江时轻声说。
说完,没等钱棠回应,端着水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没有回头看钱棠的反应和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看,好像多看一眼,脸颊上的火就要烧到他的胸口上。
怪难为情的。
他觉得。
手机又震动了下,拿出来看,还是钱棠发来的短信。
[钱棠:不用谢]
[钱棠:对了,下周是你的生日,你有想过怎么过吗?]
第42章
陈江时都不记得他上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他爷爷奶奶在家里做了一桌子菜,让他请了袁孟和王昊他们来吃饭。
后来家里只剩他一个人,经济愈发吃紧,每年的生日就当成普通生日来过。
时间长了,他都差点忘了自己的生日是在每年年底。
[不过]
陈江时简洁明了地回了短信。
十二月初,一场大雨过后,气温再次骤降。
陈江时把春秋的衣服洗干净后装进衣柜上方的收纳箱里,压了一年的羽绒服和毛衣终于派上用场。
周五这天下午,连着阴了许久的天空放晴,一片和煦的光穿过堆积的厚云落到窗户外面还有些湿润的水泥地上,许是前些天一直在下绵绵小雨的缘故,空气中始终飘散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土腥气。
罗彦林很讨厌这种气味,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课本在桌上摔得啪啪作响。
“罗彦林。”同桌不耐烦地小声提醒,“都是最后一节自习课了,你就忍忍吧。”
同桌还以为罗彦林急着想过周末。
罗彦林一脸没好气的表情,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还是识趣地把动作放轻了些,他瞥了一眼坐在前面的钱棠。
钱棠没玩手机,面前摊开一份试卷,却连选择题都还没开始做,他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望向窗外,显然是在走神。
罗彦林咳嗽一声。
钱棠毫无反应,连眼神都没往他这边偏一下。
“钱棠。”罗彦林伸手叩响钱棠的桌面。
很快,就见对方的眼睛眨了两下,视线偏移过来。
罗彦林将自己桌上做了大半的试卷递过去,他用笔指着后面的一道大题。
“我有点看不懂这个题型,你可以给我讲讲吗?”罗彦林说。
然而钱棠看也没看一眼试卷上的题,只是换了个姿势,从撑着下巴变为单手搭在课桌边缘,他用那双漂亮的眼珠注视着罗彦林,表情和眼神都很冷淡。
其实钱棠就是这么一个人。
罗彦林和他做了这么久的前后桌,从没见他开怀大笑过,更没有情绪非常外露的时候。
以前罗彦林觉得钱棠的性格已经形成,即便他和钱棠成为朋友,也不能以自己的想法要求对方,可现在换了一种心境,再看钱棠这副模样,他只觉浑身刺挠一般。
他感觉很不舒服。
只是下一秒,钱棠说出了让他更不舒服的话。
“试卷上的题都能在资料书上找到相应的题型,你找一下。”
说完,用没脱笔帽的笔在罗彦林的试卷上叩了两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催罗彦林把这张碍事的试卷拿开。
若在之前,罗彦林立马就这么做了,可在此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冲动,不仅静坐不动,还用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钱棠。
钱棠眉心微蹙,向他投来不悦的目光。
“找题需要时间,你就看看会不会做,会的话给我讲讲,不会的话我再翻资料书。”罗彦林说。
这下钱棠把心里的不爽全部写在了脸上,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往下沉了沉。
“罗彦林,这是自习课,大家都在自习,在这么安静的情况下你让我给你讲题,你想什么呢?”钱棠有脾气就当场发了出来,说话毫不客气,“当伸手党当习惯了?让你看资料书还不乐意,我是你的补习老师吗?还是你要给我咨询费?”
钱棠说话的声音不大,有在刻意压制,但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两个人,声音再小也传进了罗彦林同桌的耳朵里。
同桌本在做题,闻言抬了好几次头。
罗彦林没想到钱棠会这么不给他面子,甚至没等他有所反应,钱棠抓起他的试卷扔了过来。
刹那间,似乎有火花在他心里滋生,有一股气顺着他的喉咙不断上攀。
他张了张嘴,可惜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看了一眼被扔在自己桌上的试卷,原本平整的卷面被钱棠抓出了皱褶,像是刚从桌箱最里面翻出来,下一步就是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这一刻,罗彦林竟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他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许多画面,有钱棠和陈江时一起做值日的,有钱棠故意从教室后门进来往陈江时桌旁绕过的,有放学后钱棠刻意放慢收拾东西的速度等着陈江时一起走的……
他不是傻子,陈江时的成绩提升得那么明显,其中谁在背后助力,他不会猜不出来。
何况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钱棠一起放学回家了。
明明他和钱棠才是朋友。
钱棠怎么能这么对他?只是讲道题而已,钱棠就这么不情不愿,钱棠给陈江时讲的题还少了吗?
罗彦林咬着嘴唇,良久没有出声,等他艰难地整理好情绪,钱棠早就在做自己的事了,表情轻松,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放学铃声响起,罗彦林拿起东西就走,但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躲到了厕所旁边那条走廊上。
班长有事经过,撞见他,顺嘴问道:“姚老师说等我们下周回来就换座位,你想好这次坐哪儿了吗?你是第二名,教室里的座位还是随你挑。”
罗彦林根本没心情讨论这些,敷衍地说:“到时候再看吧。”
班长说:“你和钱棠的关系不是很好吗?这次他是第一名,就在你前面挑,你俩可以做同桌了。”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来,罗彦林的情绪就有些不受控了。
“都说了到时候再说!”
班长被他蓦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惊诧地看了他一会儿,扭头走了。
罗彦林平复好情绪,躲在一根柱子后面,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陈江时和钱棠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陈江时还是老样子,话少得可怜,专心走路,只是没走几步,便有意放慢脚步,让钱棠跟上来和自己并排而行。
钱棠一扫面对其他人时的冷淡,扭着脑袋,不知道在和陈江时说什么,张张合合的嘴就没闭上过。
罗彦林悄悄跟在后面,跟着他们走出学校,尾随了一路,最后眼睁睁看着钱棠和陈江时一起拐进一个大杂院。
他停在大杂院的出入口,脸色发青地看着通道里面杂乱的住宅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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