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棠想了想,回了个“好”,很好说话的样子。
但陈江时没急着走,还在桌前站着。
钱棠起身将背包甩到身后,看了一眼陈江时,停下要走的步伐:“还有事吗?”
陈江时说:“袁孟他们抽烟那次,是你向姚志刚举报的吧?”
话是疑问句,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陈江时知道就是钱棠做的。
他以为像钱棠这种要耍无赖的性子,会像第一次否认自己没有报警那样撒谎,没想到钱棠想也没想地承认了。
“对啊,是我。”
陈江时倒是愣了一下。
“学校里有规定,学生不准抽烟,姚老师还说,要是看到有人抽烟就要积极举报,我看到他们抽烟,我举报了,有哪里不对吗?”钱棠真诚地问。
陈江时:“……”
“你的意思是我举报错了?我应该视而不见,放任他们躲在厕所里抽烟?”
陈江时看着钱棠的脸。
不得不说,这张脸很有迷惑性,难怪袁孟几乎把班上的人猜了个遍,都没猜到举报的人会是钱棠。
他视线下移,落到钱棠一侧的手臂上。
钱棠穿了一件白色卫衣,教室里有些闷热,他将衣服袖子卷了起来,露出那块早已结疤的擦伤。
钱棠注意到他的视线,抬手也看了看,放下手后,对陈江时笑:“这是你好兄弟们的战绩。”
所以才故意盯着人举报吧。
陈江时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但没多说,只再次叮嘱:“明天记得早点来。”
从前门离开教室,就见袁孟站在外面探头探脑,见他出来,赶紧过来问:“你们说什么了?”
陈江时朝楼梯走:“我让他明天早点来。”
“就这?”
“就这。”
“一句话的事怎么说这么久。”袁孟嘀咕了一句,下楼梯时,他突然贴近陈江时,压低声音说,“我想起来一件事。”
陈江时没吭声。
没两秒,袁孟自顾自地接着说:“你说上次举报我和杠子他们的事是不是那个少爷做的?”
陈江时偏头:“你觉得呢?”
袁孟挠头:“我感觉他有那个嫌疑。”
陈江时正要说话,却转头瞧见跟在他们后面走出教学楼的钱棠,袁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钱棠。
“靠,猜来猜去真麻烦,我直接问他好了。”
袁孟热血上涌,不等陈江时有所反应,转身就朝钱棠走了过去。
“钱棠。”袁孟粗声粗气地喊。
钱棠摘下挂在一边耳朵上的耳机,向袁孟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上次姚志刚来厕所里抓我,是不是你举报的?”
陈江时没来得及抓住袁孟,只好跟在袁孟身后,其实他也有点好奇,袁孟来气势汹汹,钱棠会如何应对。
钱棠沉默两秒,反问:“抓你什么?”
他语气平静,清朗的音色和袁孟又沉又粗的嗓音对比鲜明。
袁孟下意识地咳嗽了声:“抓我抽烟。”
钱棠哦了一声,又问:“你抽烟怎么了?”
袁孟吹胡子瞪眼地说:“有人举报了我和我兄弟们抽烟,被姚志刚抓住,还被请了家长,我有个兄弟的屁股都要被打开花了,举报的人是不是你?”
钱棠慢条斯理地把耳机收回兜里,思索间,像是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袁孟在质问自己,那双凤眼顿时微微睁大。
他表现出非常惊讶的样子:“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
袁孟问:“不是你吗?”
“不是我。”钱棠笃定地说,“你说是我,你有证据吗?”
袁孟一噎。
他胡乱猜的,哪儿来的证据。
“但我有证据。”钱棠说,“我课间不是在座位上就是和罗彦林一起去卫生间或者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休息,你不信的话可以问罗彦林,其他看到我的人也可以为我作证。”
钱棠说得一本正经,一双乌黑的眼珠始终直勾勾地盯着袁孟。
一番话下来,袁孟缩了缩脖子,前一秒还滔天的气势已然萎靡下来。
袁孟扭头看向陈江时。
陈江时:“……”
他无话可说。
第22章
最后,袁孟灰溜溜地拉着陈江时走了。
“我觉得少爷的话还是有点道理。”袁孟自言自语似的说,“要是他想对付我们,直接跟姚志刚说我们和夏文华他们打架的事就行,何必绕这么久的圈子?再说上次的误会都解开了,我们不怪他报警,他也不怪我们在他家附近打架,都说开了,他何必再举报我们?”
陈江时:“……”
“我真是错怪他了……”袁孟有些自责,“之前我还觉得他不好相处,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像罗彦林那样鼻孔朝天,现在看来,少爷还是很好说话,和罗彦林那个书呆子一点都不像。”
陈江时:“……”
袁孟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看陈江时一直没有反应,便用胳膊肘撞了过去。
“你怎么不说话?”
陈江时扭头看向袁孟,几番欲言又止之后,叹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第二天早上,气温骤降,陈江时特意从衣柜上面翻出几件外套挂上,来到教室时,天光刚亮,走廊上空空荡荡,见不到几道人影。
每个班委都有教室的钥匙,他打开教室门进去,吃完顺路买的包子豆浆,又坐着等了几分钟,才看到袁孟打着哈欠进来。
“早啊。”袁孟声音沙哑地说。
陈江时直接起身,拎起放在教室后面的水桶和两个拖把,走过去将手伸向袁孟。
袁孟接过其中一个拖把。
每天值日的人有十多个,男生负责男厕所,女生负责女厕所,一至三楼,一共六个厕所,先到先占。
他们的教室在四楼,去三楼最近,便理所应当地占了三楼的厕所。
袁孟拎着拖把走在前面,脚刚踏进去,就被里面飘出来的味儿熏得脸上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我靠,好臭!”
所以说打扫厕所的活儿这么不受待见,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也就躲在厕所里抽烟的人忍得下去。
袁孟突然想起来,他初中学抽烟的时候也曾怂恿陈江时一起,却被陈江时拒绝了,唯一的理由是受不了厕所的熏陶。
现在看来,陈江时很明智。
陈江时把拖把靠到门边,又将水桶放到外面的水槽里,他拧开水龙头,让水哗哗掉进桶里。
“先把里面的坑冲干净,最后打扫地面。”陈江时面不改色地说,实际上他也快被熏晕过去了,只是不像袁孟那么咋呼。
也不知道三楼的人吃的什么,把厕所拉得这么臭。
“行,听你的。”袁孟也把拖把靠到墙上。
“一人冲一边,你先还是我先?”陈江时问。
里面的蹲坑只两条,正好他俩一人负责一条。
“我先吧,我真是受不了了。”袁孟捏着鼻子,看水接得差不多了,拎起水桶就往里走。
教室里的水桶只有三个,分给六个厕所,一楼只能合用一个,等会儿他们用完了还要给隔壁打扫女厕所的同学。
陈江时帮不上忙,只好到外面的走廊上等。
没多久,就见袁孟提着空水桶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他脚步飞快,挺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看上去像一颗滚得极快的球。
等球滚到自己面前,陈江时没忍住劝了一句:“袁孟,你真的该减肥了。”
“我不减肥是我不想减吗?”袁孟瞪向陈江时,还要说些什么,冷不丁想起自己本来要说的话,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们这组不是有三个人吗?”
陈江时双手揣兜,冷静点头:“对,是有三个人。”
“总共就两条坑,我们一人负责一条,那第三个人干什么?”袁孟越说越生气,几乎暴跳如雷,“话说回来,第三个人呢?那个少爷呢?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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