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祥和的夜晚,东海的浪潮不断拍击着海岸……
而大洋的彼岸,两艘邮轮几乎同时出发。
三岛雄一郎眉头紧皱,在家臣的簇拥下登上了新潟丸。另一抹高大的身影则在赵武的搀扶下躺入了怡和号的单间舱房。
“三爷,您身体还没好全乎就坐船,灵波小姐怕您吃不消,给配了这药丸子。”赵武扶起张定坤,将温水和晕船药送到他嘴边。
张定坤仰头吞了药,转身平躺,微微地喘息着,脑海里尽是和方绍伦一块坐船去东瀛的画面。
“这一次……除非我死!”他颤声道,“否则我一定要带他回家!”
第112章
午后的府邸静谧非常,春意融融令人愈发困倦。
方绍伦仰躺在蒲席地垫上,手脚都从袍服里露出一大截,白得晃人眼。
书本原本扣在脸上,他打了个哈欠,随手拂到一边,又伸了个懒腰,念了几句刚看到的俳句,“日似三春永,心随野水空……床头花一片,闲落小眠中……”
喉咙将养了这些时日,渐渐复原,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亮。
他转身滚到布団上,想睡个午觉。
移门却向两边拉开,修长的身影带着青草的气息踱步进来,“怎么又睡?幺娘说你睡到中午才起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幸亏他没有趁机溜去书房!尽管可以自由出入这座主楼,但方绍伦并没有急着完成任务,只要和夫没有跟着三岛春明离开,他就不会轻举妄动。那位东瀛老仆走路跟猫一样,悄无声息。
方绍伦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躺着,兀自眯着眼睛。
三岛春明跽坐下来,伸手将他一只脚捞到膝上,揉捏着小腿。
大少爷体毛天生的淡而少,身上的皮肤比脸上还要白皙柔软。那手按着按着渐渐往上,隐入睡袍中,少顷,淡笑道,“朦胧春月水盈盈,弹指一碰雨满城。”
这下是别想睡了。
方绍伦一身酸疼未消,没好气地蹬了他一脚,“能不能说点好的?”
“怎么就不是好词了?是你想头不对。”三岛春明缩回手,拿过一旁的热毛巾擦了擦,跟着躺下来,双掌枕在脑后。
“一定要‘松风明月三千里’才能得你一句好么?”
这话一出,二人的记忆瞬间飘回鹿苑寺的禅房。
那年深秋,他俩借宿鹿苑寺。听屋外松涛阵阵,三岛春明脱口而出这一句,方绍伦拍手叫好。
明月高悬,禅房内两人抵足而眠。
方绍伦轻抚着他小腿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由衷地感叹,“你爹……嗯,父亲大人,下手真狠!早知道不该叫你陪我来赏枫!”害他挨了一顿打,大少爷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绍伦千万不要自责,陪你来欣赏美景,远比跪在那儿替天皇祈福有趣多了。”
大正天皇病重,作为坚定的皇道派,三岛雄一郎在每一次家宴之后都会率领子嗣参拜当地神社,祈求天皇早日康复,往往一跪就是大半天。
“绍伦,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三岛春明折身坐起来,凝视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温柔且愉悦的神色。
那时两人都因为收获一段真挚的友谊而感到兴奋……
方绍伦叹了口气,要说因果,确实是他先招惹了三岛春明。他接到电报回国时,他到渡口送别,尽管依依不舍,但言行举止十分克制。
两人友谊的变质,他和张三的关系是诱因。
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大少爷不能不感到一丝惆怅。他翻个身背对着他,有些不敢去看他脸上的神情。
他对张三下死手,又禁锢他的自由,他的确是恨他,可想到这些前因后果,心里五味杂陈。
那双惯于调琴、焚香的双手覆上他的后背,隔着睡袍帮他按摩。
好一番折腾之后,他将方绍伦搂进怀里,“睡吧,我陪你睡一会。”
嗅到他怀里似乎萦绕着一股法国香水的气味,大少爷没了睡意,颇有些不悦地皱眉,“大白天的就去喝花酒了?”
“不是,”三岛春明勾起唇角,“特高科抓了个女间谍,我去听审。那一身香水味浓得很,大概沾染上了一点。”他松松地揽着他,目光却凝注在他的面庞上。
“女——间谍?”方绍伦愣了一下,心脏瞬间揪在一块。他掩饰般地低下头,似乎是随口问道,“谁呀?”
“你不认识……或许认识?”三岛春明亲吻他的前额,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戏谑,“一个电影明星。”他的手指划过他的眉心。
方绍伦稍稍松了口气,可落在耳边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提起了心神,“绍伦总觉得自己毫无价值,可事实上,但凡你认识的人,都被你庇护着,不是么?”
方绍伦心里“咯噔”一声,他直觉柳宁已经暴露了。
三岛春明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你那两个小舅子,在伦敦还适应吗?”
他送走大宝小宝的事没想能瞒过他,心念电转,面上却不露声色,“那我哪知道?难道我还能接到什么来自英国的信件么?”
他佯怒地滚到一边。
三岛春明长臂一伸,将他抓了回去,“不困了?那……做点别的?”也不等他应答,薄薄的两片唇便顺着敞开的睡袍游弋而下……
两人谈到这种敏感话题都是点到即止,彼此都在小心翼翼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方绍伦没法跟他翻脸,没有底牌,拿什么跟别人叫嚣?何况如今他又有了期待,期待着能跟张三重逢……
大少爷颇有些醉生梦死,闭着眼睛,忽高忽低地哼唧。浓密的黑发拂过柔软的肌肤,带起细密的痒意,让人忍不住颤抖……
片刻之后,三岛春明抬起头,支颐看着他,“恶心吗?”
就知道这话过不去!方绍伦滚到一边,鸵鸟似的将头扎进被子里,两只胳膊环住他的肩膀将他拔出来,略带一丝腥味的唇瓣覆了上来……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闹翻之前,三岛春明搬回来与他共住一室,方绍伦也没有找任何理由,试图离开这座府邸。
谁也没有对彼此态度的转变提出质疑,二人曾引为知己,是有一份默契存在的。
东瀛对沪城的管控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三岛春明每天都有一段时间不在府里,出门的时候总是全套制服,卫队相随。
方绍伦终于等到和夫跟他一块离开,他先找茬在客厅发了顿脾气,气冲冲上了二楼又喝令侍女滚下去,“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这位少主最宠信的华国人被羁押在府里,不能出门,脾气有些暴躁是众所周知的,连三岛春明都是一味包容,侍女们自然不敢捋其虎须。
大少爷确定无人盯梢后,摸进书房。他这几日拿书、还书,书案上早摸遍了,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三岛春明向来讲究条理,而且心细如发,方绍伦不敢大意,拉开的抽屉、翻开的物品都按原样摆放。
开始一无所获,皱眉思索间突然想起张三在公寓藏钱的位置,他打量着室内摆放的家具,沉重的案几明显与东瀛器物一贯精巧的风格不符。
他小心翼翼挪开,果然在墙壁上发现一处新旧略有差别的墙布,掀开来,赫然是一个机械锁盘。
方绍伦狂喜之余又有些犯难。
这种密码锁他在士官学校见识过,一组六个数字为密码,三次试错机会,如果全错就会自动锁定。
鬼知道三岛春明设的是哪六个数字为密码?
他先回想三岛春明的生日,那天他给他订了栗子蛋糕,还把他迷晕了出逃,对这个日期自然印象深刻。
先打量表盘上没有用发丝或其它事物做标记,再伸出食指拨动按钮,“哗哗”的轴承转动声后,“嘀”的一声红光闪烁,显然数字不对。
方绍伦皱起眉,要是三岛雄一郎的生日或是他那位早逝的母亲的生日,那他真是两眼一抹黑。
他先踱步到室外,确定没有侍女上来偷瞧,才返回内室,硬着头皮又输入一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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