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曾……如此护过旁人?
夏侯汋:“……”
集市恢复了正常,已经没了拥堵,白灯笼滴溜溜转,夜愈深。
夏侯汋挑唇,道:“你这般在意吗?”
姬赢低垂眼眸,轻轻点了下头。
夏侯汋道:“不曾。”
姬赢松了口气,心里醋意稍平,又听将军问道:“千年前,我可曾娶亲?”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料到医生翘起的唇角慢慢变平,甚至下压。
“怎么了?”夏侯汋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他观察着他的脸色,轻柔说道:“怎么变成了一只扁嘴鸭子?”
姬赢:“……”
……
将军确实娶妻了。
在盛春后,夏初时。
那夜刮起了大风,大殿的门关着,风呼嚎着摇晃着那扇高高大门。
姬赢趿着鞋履,沿着大殿上的每一块砖上走过,数着那些早被他数过无数遍的砖。
豆里灯光熹微,大殿空旷寂寥,他一遍遍数着,漫无目的等天亮。
这些年,他夜里总是睡不着,一开始是怕,再后来便成了习惯,其实在秦三年,他始终没有一次安眠。
或者说,来这世上十三载,他从未有过一夜安枕无忧。
风剧烈摇晃着厚重的大门,那门纹丝不动。
晚春凉意顺着脚下渗入身体,他满身一片冰凉,但丝毫没有在意。
第三千四百五十八块砖,他继续念道三千四百五十九……
三千四百六……
大门一阵闷响,他抬起头看过去,似乎只有风声。
他停了步,无声向门口走去。
刚走出两三步,又是“砰”的一声,这次要重许多,门甚至轻轻晃动。
姬赢脚步一转,走向了一旁的柱子,粗大入顶的柱子隐匿了他瘦弱的身体。
他猜测着,门外会是谁。
砰
狂风席卷进大殿,覆灭了燃着的灯,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两道脚步声走了进来,一人道:“他不在这里?”
另一人道:“找!”
听口音,像是晋人。
这是姬赢来秦以后,第一次听到晋人说话。
伯姬夫人久居秦,说话几乎已经融入。
那两人向大殿里边走,手上握着刀,步履稳健,身体健壮,大概是要取他性命的。
姬赢躲在柱子后,一动不动,吹进来的风声帮他隐住了呼吸。
他猜测着,这是谁派来的人。
是夷吾,是重耳,或是他?
他没有头绪,但也知道大概不是重耳,那位叔叔同他一样,也漂泊在他国,在被人追杀。
他猜不到刺杀自己的目的,也没等到来人救他。
两人已经搜了一遍,正向他的方向走来。
“怎么会不在?”
“看看那边。”
风里,脚步声渐近,姬赢紧紧攥着衣袖,不知道他们是否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向自己的方向靠拢。
一道兵刃破风声自头顶劈来,姬赢矮身推开堵在另一侧的人,向门口跑去。
几步外就是大门,沙砾密密麻麻拍打在他的脸上,风大到他无法呼吸,他拼命向门口外跑,却一言不发,并不呼救。
身后兵刃破空声袭来,他下意识想向后看,还没等反应,重重撞上了一堵人墙。
他被搂住腰护在身侧,青铜长剑扬起,迎上了那炳森森寒刀。
“咔”
刀碎成了两段。
姬赢的脸贴在那人胸前,怔怔转头看,看那个少年到手执剑,几招之下卸了两人兵刃。
两人见势不妙,想要逃走,落后一步的人被一剑割破了喉咙。
风将血腥味吹了过来,长剑脱手,直直向十几步外那人后心刺去。
大殿外,又只余风声。
姬赢慢慢低头,将溅在自己指尖的血在衣袖上搓了搓,耳侧传来略微低沉的声音:“为何不呼救?”
姬赢仰头看他,撞上了那双漆黑夺目的眼眸。
他轻声说:“我不知道会有人救我。”
大殿门闭上,重新燃起了灯。
为了待客,姬赢从门口走到最里面,把灯都点亮。
大殿一片明亮。
夏侯小将军跪坐在堆满书简的案边,捡起一个竹简看过,无甚兴致地扔在一旁。
姬赢缓步走到他面前,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掌了灯,他方才看清那人。
一眼之下,微微怔愣,他身上着爵弁、纁裳、缁袘,按周天子礼制,为士昏礼。
片刻后,他退后半步,含笑道:“恭贺将军大婚。”
“贺?”小将军懒散地半靠在岸上,似笑非笑地看他:“大婚之夜,我不入洞房,却来找你,你觉得该怎么贺?”
姬赢敛起衣袍,在他对面跪坐,他拂袖将案上的书简尽数拂去,摆上酒器,斟满好酒,举杯道:“愿将军妻子好合,如鼓琴瑟。”
他将托举酒盏,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饮罢,却见小将军仍原样倚靠在案上,并没动的意思,脸上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目光锁在他的脸上,从玩味慢慢变得幽暗。
他抬起手,捏起他的下巴,姬赢没有动作。
粗糙的指腹蹭在他的脸上,微疼,小将军微微俯身,贴近他的脸,缓缓道:“你这张脸,若是天下还有第二张,该有多好?”
“那将军只管剥了去。”
小将军微微一愣,就听那道清冷坦荡的声音道:“将军想要,便剥了去,我赠予你。”
“好,”小将军俯身,将唇贴在了他的脸侧,说话时细细厮磨:“我便拿走了。”
姬赢闭上了眼眸,平静地等待着。
他没等到剥皮的刀,却等来了一阵钝痛。
低低闷哼了声,姬赢捂住了右脸,上面印了深深一排牙印子。
小将军哈哈大笑,似是十分畅快,又似乎在嘲笑他。
总之,他在灯下撑着下巴端详了自己的杰作许久,似乎十分满意,挥袖道:“拿酒来,今夜我与美人共醉。”
大殿里有酒,长夜难挨,姬赢便靠着这些酒渡过。
满地的酒坛,几乎无处落脚。
姬赢抱着两坛酒从后殿转出,就见小将军半卧在席子上,怀中抱着酒坛,望着虚空。
他应是醉了,昏黄灯光下面色微染脂色,目光深邃,却又好似有些茫然,自喝酒时起,他便一句话都没说过。
其实,他与这位秦国将军实在不熟,不过是年幼时被他欺负了几回,曾十分俱他,而今夜,他却救了自己一命。
姬赢抱着酒坛,跨过横七竖八的空坛子,缓步向小将军走去。
那人听到了响动,落在虚空的眸光轻转,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翻了个身,撑着头看他,唇角微挑着,狭长的眼眸微微曲起,似乎在鉴赏着他的每一个举动。
长衫委地,玄衣拖曳着绯色穿枝花草,鹤纹嵌入其中,一举一动,优雅尊贵。他慢慢走近,走到小将军面前,慢慢跪坐下去。
矮身到了一半,小将军忽然伸手,将他怀中酒坛接了过去,然后,另一只手将他扯倒在了席子上。
他微微挣扎,却被他将手按在了头顶。
小将军醉了。
离近了看,他才看清楚那双凌厉眼眸中的旖旎醉意。
他慢慢俯身,酒气扑在了姬赢的脸上。
姬赢微微侧开脸,不敢看他。
案上灯光跳动,照在那张惊绝的面容上,小将军凝神看了许久,两人都未开口。
气息慢慢靠近,小将军将唇贴在了他的侧脸方才被他咬肿的地方。
“疼吗?”他醉沉沉地问。
“嗯。”姬赢敛眸,浅浅应答。
“我来帮你疗伤。”
姬赢猛地攥住了自己的袖口,灼热湿润的柔软重重舔舐在他的脸上,一下一下。
湿漉漉的肌肤触碰到春夜的凉气,微冷,那触感又极烫,燎人。他想推拒,双手正受制于人,他想躲开,被掐住了下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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