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赢:“如今晋国大丧,晋襄公并非庸碌无能之辈,郑国远在中原腹地,潜师无异于掩耳盗铃,长途轻装奔袭,行上一月,不可能不存在变数,取道晋国,怕是在......”
他转头,直视将军,笃定道:“崤山!必是秦国将士的埋骨地。”
他同百里奚与蹇叔说得分毫不差,夏侯汋叹息地亲吻住了他的唇,道:“嗯,听你的,我不去了。”
姬赢放下了心,被将军吻得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渴求。
他轻轻扯住将军的衣襟,慢慢褪下。
如百里奚与蹇叔所言,秦军三千人埋骨崤山,将军孟明视、白乙丙、西乞术被晋襄公所俘。
晋襄公大怒,想要杀三人,被文嬴劝阻放回秦国,她便是曾“公子圉”的妻子怀赢,后嫁与晋文公。
三将回国后,秦穆公不仅没有怪罪,反而穿孝服相迎,比举使孟明视更加忠于穆公。
......
“后,穆公几次东出都失败了,回秦途中,路过崤山,见满地秦军将士白骨,声泪俱下,他忽然顿悟,却也追悔莫及,”姬赢平静地说着那段早就淹没在黄沙里的故事:“穆公收敛崤山将士尸骨,祭拜而归。”
史称崤山封尸。
姬赢:“之后,秦穆公不再执着于东出,而是采纳了已告老还乡的百里奚与蹇叔的建议西怔。这一次,他势如破竹,益国十二,开辟千里,遂霸西戎,至此,秦穆公成了春秋时期的第三位霸主。”
夏侯汐静静听着,这时才缓缓道:“你我呢?”
姬赢怔怔望着将军,似乎在填着那时的思念,他喝了一口酒,低声道:“穆公决定西征起,将军就一直在外征战,我在家里等你回来,万分思念。”
.....
将军大胜归来那日,姬赢在桃树下喝酒,将军推开院门,大步走来,将他抱起。
他褪了战甲,将姬赢压在身下,尽情驰骋,刻骨思念只在他耳边融成了一句艰涩又情难自制的话语:“子赢,我万分渴你。”
秦国崛起,穆公迟暮,姬赢觉着,将军能好好陪着他了,也的确如此,他与将军度过了一段十分安逸满足的日子。
有一个冬日,将军兴致盎然,将他按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他实在受不住,推开他向院子里跑。
两个人嬉笑着在院中追逐,最终还是在漫漫雪地上随了将军,狐裘柔软,雪花晶莹散了两人交缠的墨发,他搂住将军坚实的背,对他说:“汋,百年后,我想同你葬在一起。”
将军没应他,将唇牢牢堵住他的嘴,像是情到浓时的吻,又像不许他说话。
他被折腾了许久许久,沉沉睡去,再醒,将军已经不在身旁。
那日他醒得比平时要早,也不知为什么,天刚蒙蒙亮,他心里不安,裹着狐裘推开院门。
走出十余布,见府中处处挂丧,他抓住一个下人问,听到他说的话后,脸色瞬时惨白,险些腿软站不住。
他沉默地转身回院,换了衣衫,悄无声息出了将军府。
举国大丧,臣民尽数带孝,穆公过世了。
他跟着送葬队伍最后,跟着去了穆公陵墓,那真是十分恢宏壮丽的景象啊,有许多人在哭。
他们哭穆公,也在哭那一群一席白衣站在陵墓门口的人。
姬赢在人群中寻到了将军的影子,他平静地站在人群中,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姬赢不知他在想什么。
祭祀礼仪开始,满目孝幡悲凉,天上哀鸟鸣叫,百姓号啕大哭,望着那些人慢慢走进陵墓。
那里边,都是穆公麾下良臣,包括子车三良,后有诗《黄鸟》提到这件事一一“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人百其身,一人替三良死百次都愿意,以百人换其一人也愿意。
一向重视人才宽仁大度的秦穆公,在死后选择了让他提拔起来的贤臣们殉葬。
姬赢砸晕了一个奴隶,混入了殉葬的奴隶中间,压低着头,随着殉葬队伍慢慢走进了那个恢宏的陵墓。
身后一声轰隆巨响,万吨巨石挡住了他们的生路。
只有那时的亲历者知道穆公决定活人殉葬时的震惊与绝望,那一天活埋能臣良百余人。
而其中殉葬的人到底如何想的没人知道,只留下史书上轻描淡写一句一一三十九年,穆公卒,葬雍。从死者百七十七人。
陵墓里燃着长明灯,是蛟大脂,殉葬的大夫们平静地席地而坐,等待死亡,奴隶们却开始焦急。
姬赢悄无声息地脱离了奴隶的队伍,向最里边坐着的将军走去。
他缓步走到将军面前,跪坐下去,将军睁开了眼,他看见姬赢,眼眸几经变化,不知是怒还是其他,最终,他只是紧紧将他搂进怀中,隐忍道:“你不该来。”
姬赢从怀中拿出那个小瓶子,倒出里边的药丸在掌心,眸子清亮,将手凑到将军唇边,说:“吃了这个,可长生不死。”
那个浪人临死之前,告诉他的正是这句话一-“可长生不死。”
将军没看那东西,他轻抚着姬赢的面庞,轻声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那年,将军35岁,他比将军小三岁,年32,已经不年轻了,将军却还是看不够他。
陵墓阴寒冷寂,一日两日还好,第三日,已有人饥饿到去吃祭品。
进入陵墓之前,他们或许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法,可真到临死之前,人却都想再活上一时半刻。
两人穿着素白孝衣,缩在角落里,没吃祭品,也没有像其他人那些哭喊砸那万吨巨石祈求放他们出去。
他们依靠在一起说着话,从他们相识时说起,说小将军初见时将他摔在马下,说细腰蜂蛰人好疼,说他们玩耍六博时,姬赢曾耍过赖,将军知道,但方才拆穿。
姬赢很饿,很困,他很想睡觉。
陵墓密封,空气被里边的人一点点耗尽,人要么饿死,要么窒息而死。将军常常把他摇晃醒,两个人再继续之前的话。
有时,姬赢也不知道自己中间睡了多久,只是睁开一次眼睛,眼前死的人就多些。
一次,他看到那盏鲛人灯已经有些黯淡了,转头看向将军,见将军也睡着了。
他将一直收在掌中的药丸拿起,轻轻掰开将军的唇,将药喂了进去。
他抚上将军的脸,轻声说:“我想你长生,许你长生,要记得我,勿忘我。”
可话音刚,他就撞上了将军漆黑凌厉的眼眸,他心虚地向后退了退,却被将军捏住了下巴。
将军将他已经失温的薄唇贴上了他的,那粒药顺着两人的唇舌,滑进了他的喉咙。
他立刻掐住喉咙,想吐出来,被将军按住了手。
那粒药进入肺腑,灼得他慢慢恍惚,眼前越来越模糊。
他拼命抱住将军,睁大眼睛想看清他,却没了力气,意识渐渐消散的过程中,他听到将军在他耳边说:“子赢,醒来别怕,若是看不见我,便是出去给你找好吃的了。"
他就这样睡了过去,无梦。
再醒时,陵墓中的灯已灭了,但很奇怪,这么黑的地方,他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以为只过了一两日,从地上坐起,却见眼前一片白骨累累。
他心中惊惶,扬声叫道:“汋!”
声音在阴森腐朽的地下陵墓中阵阵回响,却没等来将军的回应。他一副一副尸骨看过去,没有将军。
在凌宫里找了一遍,甚至撬开了穆公的棺椁,还是没有。
他看着那位已经腐烂成白骨的秦国霸主,想起他曾经的意气风发,又默默将棺材合上。
他走回了原地,慢慢坐下,抱膝乖乖在那里等着将军。
他想,将军不会食言的,他会带着裹腹的东西回来给他吃,而那时,他却忽略了,他根本没觉得饿。
就在那样极度安静腐朽的陵墓里,他恍恍惚惚过了不知多久,可能有一年,也可能是两年,他站起了身,终于决定,将军不来找他,他就去找将军。
他从穆公的随葬品里,翻出器具,向陵墓墙上挖,一刻不停,一直挖,忽然有一天,他看到了星辰。
那夜,又是个上弦月,月亮如勾,是缺非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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