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以川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来:“你在干嘛?”
段乐安低着头,孤单的影子落在
慢吞吞地说:“我正准备把你设置优先级。”
凌以川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时带了点阳光的味道,是那种冬日暖阳透过雾凇的森林,晒在人身上的清澈阳光,让人舒服。
“我也正准备提醒你,很高兴你有这个自觉,”凌以川笑着说:“明天下午就放假了,我们去木屋吧。”
段乐安很喜欢那里,他喜欢那里的安静,仿佛和整个世界脱离,只有麻雀和干净的雪。
他声音轻轻扬起:“嗯。”
凌以川:“考完试在原地等我。”
段乐安:“嗯。”
凌以川:“多穿一点。”
段乐安:“嗯。”
凌以川:“我帅不帅?”
段乐安:“嗯。”
“……”
段乐安呆了呆,紧紧闭上了嘴巴。
凌以川闷笑了起来,半晌,轻声说:“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段乐安静了良久,又轻轻“嗯”了声。
第二天是阴天,段乐安坐在窗边,从黑夜慢慢褪色一直等到天光渐渐亮起,身后响起了敲门声,他挪了挪发僵的腿,天亮了。
“我今天会晚一点回来,”段乐安坐在桌边,咬着一根油条,对爸爸说道。
“好,”段爸爸答应得很干脆,温声说:“周末了,可以和朋友一起出去玩。”
段乐安轻轻松了口气,“嗯”了声,沉默了下来。
段爸爸看着以往优秀活泼的孩子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心里一阵绞痛,他轻咳了声,尝试着和他提起:“妈妈那边的开庭时间已经快到了。”
段乐安手指僵了僵,没有反应,只是沉默地将早餐吃好,站起身,说:“谢谢爸爸,我去上学了。”
爸妈都是律师,和犯罪分子打了一辈子交道,却忽略了自己的孩子的成长,没能护住他。
他们从小把段乐安养得太好了,过于好了,他家教好又温和,包容、谦让又善良,是所有人眼里的好孩子,可他们好像都忘了教给孩子当他受到伤害时应该怎么应对。
身后的门一声轻响,段爸爸放下了筷子,缓缓扶上了自己的脸,颤着深深吸了口气,片刻后,拿起手机,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
今天的时间过得很慢,天上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几天前下的雪还积着,这个城市的主色调是白的。
更遥远的地方,拜占庭式风格的教堂青绿色的圆葱头上的雪已经干净了,再下一次雪,它又会戴上白色的帽子,将会非常神圣漂亮,只是不知道今天会不会下雪。
试卷上的字像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夹杂着看起来熟悉的符号,他无聊时看了一道题,他知道答案,但没有写上去。
他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等放学,下雪后去小木屋喂麻雀下雪后草籽、粮食会被覆盖,麻雀会很难找到食物,不知道有没有饿到。
天从早上一直阴到了下午,三点多,考试结束,学校提前放学。
老师收走了试卷,考场的学生有序撤离,段乐安在原地没有动,趴在桌上,等着凌以川来找他。
光线很暗,班里开着灯,再过不到半个小时,是这座城市的日落时间,天就黑了。
走廊上声音嘈杂,教室里空荡荡的,桌子与桌子拉出很大距离,他在空旷的教室中最角落的位置,不声不响,安安静静。
过了不长时间,段乐安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看过去,就见凌以川走了进来。
他随手将挡路的椅子推到桌下,穿着牛仔裤的长腿修长挺直,不疾不徐地穿过考场走到他身边。
随后,拉开他前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段乐安将下巴垫在手臂上,抬眸看他。
“饿不饿?”凌以川唇角擎着笑,问道。
段乐安慢吞吞点头。
凌以川向他伸出手:“走。”
第364章 越冬的麻雀
出去的时候教学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空荡荡的。
一楼大厅的紫色水晶灯没开,开了白炽灯,有点冷清。
出了门,一阵寒风吹来,带了点雪沫子,扬了段乐安一脸。
天色暗,路灯提早亮起,段乐安抬头看过去,就见细细的雪像是撒盐一样,随着风在风中一潮一潮得散下。
这种天气,麻雀应该不会出来觅食了,段乐安想。
“咱们打车去。”凌以川勾住他的脖子,段乐安发觉他为自己挡了大部分的风。
段乐安:“好。”
只要可以在那里待一会儿就好,他很想去,即便天气恶劣。
刚出了校门,穿过马路,凌以川让他在路边拦车,自己跑向了小超市。
雪天的车不好拦,他挡下一辆,回头看,凌以川还没出来。
“可以等一下吗?”段乐安的声音被寒风吹散,很显然司机师傅没听到,他剃着锅盖头,穿着黑色半截袖,大金链子挂在脖子上,激情对着车载频道聊天,看起来十分社会。
于是段乐安闭了嘴,站在车边,祈祷凌以川快出来。
“唉,老弟!”身后那大哥叫他。
段乐安低下头,想道歉让他先离开时,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司机吊儿郎当地说:“等啥人进来等,给我冻感冒了我可讹人。”
他声音不好听,像是公鸭嗓一样,可说话很善良,段乐安应了声,坐进了后座,拉上门,说:“我会多付给你钱。”
“小伙子讲究人,”司机说了一句,问他:“等对象?”
“不是。”段乐安抓紧衣角,说:“他过来了。”
凌以川拿了一个很大的包出来,不知道里边装了什么,看见段乐安开门,跑了过去。
从学校到小木屋距离很远,越走越偏,段乐安望着窗外路灯下静谧落着的雪发呆。
车停在江边,司机收了钱,降下车窗,还纳闷儿地往外看了看,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俩过来干啥?”
凌以川说:“过来看雪。”
“啧,”司机咂了咂嘴,似乎觉得他们挺有病的,从名片盒里取出一张,潇洒地用两根手指头甩了出来:“回不来给哥打电话。”
四点多,天黑了。
小屋里没有电源,没有灯,凌以川似乎早有准备,将蜡烛拿了出来。
屋里很冷,凉气仿佛贴着地上往上渗,只呆了一小会儿就冻得人手脚发麻。
好在煤够多。
凌以川熟练地引燃炉子,段乐安在旁边扇着风。
炉子慢慢热起来,凉气被一点点驱散,两个人蹲在炉子边上烤火。
橘红的火苗跳动在澄澈的眼眸中,同时将少年苍白的脸染上了血色。
段乐安轻轻抬眸,撞上了那双漆黑的眸子,凌以川不知道看了他多久,安安静静,目光纯净。
小屋里很安静,外边的风似乎变大了,雪沫子莎莎扑在门板上,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冷。
呼吸已经不是白色雾气了。
段乐安转开目光,望着火焰,说:“地瓜在哪里?”
凌以川站起身,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不吃地瓜,吃火锅。”
段乐安呆呆看着他一样一样把食材从包里拿出来,伸手帮忙。
那个包真的超级大里边竟然有一口锅,还有一大瓶纯净水。
烛火在小屋里静静燃着,因为面积小,东西不多,所以和灯泡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光色昏黄,显得很暖。
水咕嘟咕嘟烧开,辛辣的香气扑鼻,凌以川把肉和菜一起倒了进去。
江边小木屋外寒风呼啸,两个人坐在里边吃火锅,段乐安咬着筷子等待菜煮熟,想着,真的没有比这件事更酷的了。
凌以川真厉害,他转头问:“我可以喝剩下的水吗?”
那一大桶水还剩一些,他口渴了。
凌以川正坐在沙发上整理背包,轻挑着唇,看起来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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