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虽成功遁逃, 却也恨上“忘恩负义”这个说法,臧洪一上来就戳他死xue,怎能令他不怒?
他恨不得将臧洪立毙当场,只因忌惮对方的名气,强行忍着,没有发作。
“臧属官,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冷言戏嘲?”吕布没有拔剑,看臧洪的眼中却满是兵锋, “身负忠孝,莫非你家死了人?”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 可臧洪无礼在先,冷言指责在后,吕布不认为过错在自己这一方。
臧洪先声夺人,一进门就对吕布发出指责,正是为了先拿捏住气势。他不指望吕布能虚心接受,积极认错,可怎么也没想到,对于张邈的死,吕布非但不觉得理亏,竟然还反过来讽刺他“家里死了人”?
臧洪气极反笑,让吕布好好看一看牌位上的文字。
“吕奉先,你可识得这上面的名字?”
即便心中不满,吕布还是下意识地依循臧洪的话语,看向他手上的木制牌位。
只见灵牌上赫然刻着几个大字:“先兄张邈孟卓之灵位”。
吕布稍稍一愣。
张邈?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吗?他在义军征讨董卓的时候,就被黑山军所杀,张超忽然派人把张邈的灵牌送过来做什么?
吕布这一怔愣只是因为不解,臧洪却会错了意,以为吕布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愈加挺直了背脊。
“张太守视将军为人杰,几次出手相助,帮将军拿下徐州。谁能想到,太守掏心剜肺所帮之人,竟是杀害他兄长的恶人。”臧洪单手张开臂膀,仰起头,含着眼泪望向顶梁,几乎声泪俱下,“将军于心何忍,先杀太守之兄,又将太守蒙在鼓中,让太守为你这个仇人出谋划策?”
带着通红的双目,臧洪指着吕布,字字泣血,“吕奉先,吕将军,尔有良心乎?”
吕布莫名其妙被喷了一脸,听了好半晌,才听懂臧洪话中的含义,惊讶地反问:“张邈之死,与我何干?”
臧洪没想到,话都说到说到这份上,吕布竟然还敢为他自己开脱,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摘下头上孝布,狠狠丢到吕布跟前,叱了句“厚颜无德,臧某耻与为伍”,便抱着牌位扬长而去。
若非过于惊诧,吕布恐怕会当场骂一句“有病”。
他气呼呼地背着手,在屋内踱步,又找来陈宫,与他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陈宫听完,难忍地皱眉。和前次沛王两封前后不一的信件一样,他感受到了浓浓的违和感,却说不出所以然。
他只是道:“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哪来这么多误会。”吕布用力一拍桌案,怒上眉梢,“张邈人都死了三年,早不追究,晚不追究,偏偏在与我商量彭城、下邳二城归属的时候,突然登门来这么一遭。张超这分明是蓄意为之!为了夺得彭城、下邳,他故意发难,把害死张邈这个屎盆子扣我头上,就是为了逼我退出二城之争。”
吕布越想越觉得在理,也越想越气,恨不得冲到广陵郡,把张超拎出来狠狠扎他两戟,“我若退让,不就坐实了这个罪名,任他随意编排?”
陈宫知道吕布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吕布初入徐州,接手被屠的两个郡城,本就不易。何况此举得罪了曹操,等曹操安定青州之乱,一定会回头攻打吕布。
与吕布交好的张扬远在并州,远水救不了近火。如果再在这个时候和南方的张超撕破脸,恐怕吕布会陷入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之地,到时候就糟了。
想到这,陈宫连忙出声安抚:“主公莫气。既然此事是张超无中生有,不如由我去信一封,向张超分析利弊,让他为主公赔罪。”
吕布摆了摆手:“何必如此麻烦,张超无德无能,只能偏居一隅,难道我会怕他不成?”
这不在意的样子看得陈宫心中焦急,只得再劝:“主公初入徐州,不宜大动干戈……何况徐州无险可守,乃兵家必争之地,若无外援,怕是难以驻足。”
这话吕布倒是听进去几分。他沉思片刻,向陈宫寻求方略:“那依先生之见,该如何应对?”
“徐州原是曹操攻占之地,主公寻隙入主,已然得罪了曹操。若要应对曹操之怒,彻底稳定徐州,主公必须向北联合田楷旧部,向南与张超守望相助,向东……尽快统辖彭城、下邳这两个诸侯国,避免三端夹击的局面。”
吕布一听,这话里话外还是让他和张超打好关系,顿时不乐意。
他这人颇有几分记仇。当初若不是对董卓朝他丢掷手戟一事耿耿于怀,又恨董卓不愿如昔日承诺的那般对他予以重用,吕布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王允策反,反手诛杀董卓。
他不想再和张超有所牵扯,朝陈宫丢下一句“此事再议”,就带着佩剑走人。唯有陈宫留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
张超听完臧洪描述的前因后果,怒不可遏,在臧洪的支持下,大肆出兵,征讨吕布。
吕布得到消息,嗤了句“来得正好”,提着长戟就走,丝毫不顾陈宫的阻拦。
初平四年,秋。张超与吕布在海西县发动“响水之战”,这一站打得昏天黑地,谁都没有留手。
已进入泰山郡的刘昀不断关注着来自徐州的密信,坐山观虎斗。
他料到沛王一定会挑拨吕布和张超的关系,没想到沛王会这么损,直接给吕布按了个杀兄之仇。
但这一切有利于陈国的行动,所以刘昀不但没有派人制止,反而推波助澜,听之任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1] 。
在这一整副棋盘上,不管其他棋子如何走动,只要能达成目的,越是混乱的局势,越有利于避开旁人的眼线。
趁着吕布与张超打得火热,刘昀派征北将军谢源和振威将军徐荣出征,以迅雷之势,夺下彭城、下邳这两个诸侯国。
两个国的诸侯王本无实权,又早早死于战乱。城中的人惧怕曹操的屠城之名,又知吕布曾为董卓效命,怕吕布沾染了西凉军的习气,对这支从泰山郡一路南下,但纪律整肃,从不劫掠扰民的军队大开了畅行之门。
谢源几乎没废什么功夫,就占领了半个徐州,带着一大支军队入驻。
徐州的世家纷纷献上厚礼,已示诚意。谢源为了安抚这些世家,照单全收。
世家见谢源收了礼,纷纷松了口气。他们知道谢源是陈王的姻亲,是直隶于陈王的亲信,便开始大肆吹嘘,为陈国歌功颂德。
谢源简直没耳听。他让随行来的军师郭嘉替他承受这一切,自己绕到府衙,去清点城中的粮草与户籍。
被留下的郭嘉喝着相府搜罗出来的酒,一边听着这些人阿谀奉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下邳豪族陈登听着周逵、王模的违心之语,翻了翻眼白,拂袖而出。
看似对一切无动于衷,只顾着饮酒的郭嘉心中一动,兴味十足地盯着因为有人离开而不断摇晃的竹帘。
陈登,陈元龙吗……
除了拂袖而走的陈登,在场之人,还有几个不曾加入违心奉承的队伍中。
彭城人张昭正是其中之一。
他是徐州颇有才气的名士,就连袁绍帐下的陈琳,青州恃才傲物的祢衡,都认同他的才华。
当曹操征伐徐州,沿途屠戮的时候,张昭本要带着部族南下避难,后来因为青州之变,不了了之。
这一次陈国入徐,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张昭并没有避开,而是与其他几个士族一同留在治所,等候陈国的到来。
对于同郡人的行为,张昭既不轻蔑,也不避让,只安静地立于角落,可有可无地看着这一切。
后来,当成为同侪后,郭嘉曾问张昭,以张昭刚直的性格,为什么会任由其他士族说违心之语?
对于这个问题,张昭只是笑了笑:“彼时我未有主,陈国非我之主,旁人亦非我主之臣,何必多管?”
张昭的直言谏上,永远只对着自己认定的明主。
一个月后,陈国彻底将彭城、下邳这两个郡国收入掌中。直到这时,远在响水的吕布和张超才得到这个消息,纷纷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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