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昀这次来陈留郡,倒也不是专程为了护送工匠,或是见一见典韦。陈留郡作为兖州最西部的一个郡地,与河南郡接壤,与雒阳比邻而居,战略意义甚大。
现在张辽成了陈留郡太守,陈留郡纳入他们的掌控,吃到嘴的地盘绝没有吐回去的道理。
只有更充分地了解陈留郡,了解陈留郡原有的规划与战略资源,才能更好地应对外来的威胁。
因此,刘昀在陈留郡待了小半个月,北至长恒,南至己吾,各大县城皆尽走了一番,与各位县长、县尉谈过话,予以一些陈国的土产,在心中有了个大概后,折身回返。
他回到陈国,写了一份新的规划书,往封地各部与陈留郡守张辽那各送了一份。
初平二年,冬,经过半年的努力,陈留郡的各大城池终于重建完毕。
这年冬天,占领辽东郡的公孙度修建了汉朝的宗庙,代替皇帝祭祀天地,亲耕籍田,赤裸裸地表现出不臣之心。
但因为辽东郡离中原太远,只占了在幽州最靠近东北部的一角,和高句丽接壤,所以,尽管公孙度这僭越的行为传到各州,也没几个人理他。偶尔有人写封信骂过嘴瘾,就将这个乱跳的辽东郡太守丢到脑后。
但是公孙度这个狂妄的行为却给了另一个人灵感。
渤海太守袁绍听到辽东郡传来的消息,灵机一动。既然长安城打不下来,小皇帝被董卓掌控,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另立一个皇帝?现在的小皇帝虽然是先帝之子,但他是董卓僭立的。说起名正言顺,董卓也并不比他们好多少。
于是,袁绍联合其他诸侯,谎称小皇帝不是先帝亲生的,决定拥立幽州刺史刘虞为新的皇帝。
这可把刘虞吓得不轻。
正如刘昀所说,枪打出头鸟,这时候抢先出来称帝的,不是炮灰是什么?
刘虞知道袁绍是想利用自己,拿自己的宗室身份当筹码,对于袁绍的拥护,他自然是避之不及。
袁绍的小动作不但惹了刘虞的不快,更把他的发小曹操给惹恼了。
自关东义军失利,曹操便在袁绍的安排下入了平原国,成了平原国的国相。
他和袁绍是发小,本该守望相助,可自大将军何进横死的那一天开始,他和袁绍的分歧与日俱增,几乎一触即发。
前任陈留太守张邈的死扩大了曹操和袁绍之间的裂痕,而袁绍为了拥立刘虞,张口污蔑皇帝的身世,更让曹操对袁绍的厌恶达到了一个高点。
青州刺史田楷忌惮着北面的袁绍和韩馥,时常暗中挑拨两人关系。他听到平原相曹操和袁绍生出隔阂,便想趁机拉拢曹操,让公孙瓒派来援助的别部司马刘备进入平原县,却被曹操婉拒。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刘昀正在和父亲陈王下棋,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一如分崩离析的大汉,局势缭乱。
陈王丢下棋子,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这茶倒是不错,比你母亲煮的茶饼好喝。”
“此乃毛尖,虽然清香可口,但也和酒一样,不宜多饮。”刘昀收拾好棋盘,将棋子物归原位,“阿父近日饮了好几杯,可不能再喝了。”
“你这小小年纪,倒是比我这个半老的中年人还要讲究养生之道。”
陈王无奈地放下瓷杯,说起驻扎在冀州的袁绍,“自袁氏嫡支被董卓屠戮,袁本初行事便越来越急功近利。”
就算真的存在拥立新帝的野心,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他大约是为了与董卓别苗头。可即便董卓成功逼退关东义军,退守长安,但,本性难移,董卓常借各种名义劫掠财富,上至官绅富户,下至田夫野老,皆怨声载道。”刘昀结合长安传来的情报,与史书上的记载,觉得董卓已经死期将近,“无需多少时日,董卓定会自取灭亡。”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一年董卓巧立名目,给官员百姓定罪名,大肆劫掠他们的财产,将长安内城的每一个人都变成惊弓之鸟,所有人对董卓都充满了仇恨。
所以,当董卓乱棍打死自己前任上峰张温,其他官员再也无法忍受,暗中联合,密谋除掉董卓。他们策反了董卓的部将吕布,趁着董卓入宫探望生病的皇帝,在夹道布了陷阱,誓要将董卓当场诛杀。
结局不言而喻。
当消息传到陈国,刘昀终于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平定感。
可当他抬起眼,却见说出这个消息的陈王神色复杂,不见任何喜色。
他小声询问:“阿父,怎么了?”
董卓被杀,不管于公于私,都能谈得上是一件好事,为什么他的父亲露出这样凝重难言的表情,莫非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变数?
陈王刘宠没有直接回答刘昀的问题,而是将手中的秘信递给他。
刘昀接过秘信,一眼就扫到“董卓被王允、士孙瑞等朝臣联合诛杀”的消息。
视线再往下方看,刘昀蓦然一愣。
——董卓见大势已去,带着部将强行闯入宫中,犯上杀帝。
最后四个字,犹如刺目的刃,直入眼底,让人无法将目光移开半寸。
犯上……杀帝?
董卓见大势已去,所以临死反扑,进攻刺杀皇帝刘协?
带着无法置信的愕然,刘昀抬眸望了陈王一眼,继续将这封信读了下去。
——帝死,群臣惶然,密谋另立之。
皇帝死了……大汉的最后一个皇帝,竟然死了?
这个堪称惊雷的消息,远比张邈被黑山军杀死这一变故更让人无措。
变量难定,带来的后果既有可能是好的一面,也有可能是坏的一面。
当变数累积到一定的程度,乱世的走向已进入另一个陌生的轨迹,诞生了另一个未知的平行空间。
未来汉献帝的意外身亡,在这条时间线的拐口折出一道标志性的皱痕。
这个世界以后的轨迹……将不再是他熟知的三国。
短暂的惘然萦绕内心,刘昀很快驱散纷乱的思绪,烧去密信。
“密谋另立之——他们想要立何人?”
被杀的幼帝今年只有十二岁,没有子嗣,前任少帝也已被董卓毒杀,两人既无其他兄弟,又无近亲,前面几任东汉的帝王也大多短命少嗣,长安城内,名正言顺、适合继位的宗室恐怕连半个都找不出来。
“幼帝容易掌控,但年幼者容易夭折,徒生变故。按照如今的局势,群臣必定会迎藩王入京,奉诏登基。”
朝廷没有太后,被杀的皇帝也还没立下皇后,这个“诏”,自然是由掌权的朝臣发出。
至于召哪个藩王入京……
“王司徒此人心思难辨,有霍光之志,所召之人,绝非昌邑王之流。”
想到霍光与昌邑王,刘昀不免神色微妙。
依照大众认知,霍光是名臣,昌邑王是贻笑大方的昏庸之君,只坐了短短二十几天皇位就被废黜。
但实际上,昌邑王被霍光罗列的罪名有一千多条,也就是说,他登基的那段时间里,平均每天犯下的罪过就有40多条,按照一天24小时来算,就算昌邑王不吃不喝不睡,他一个小时也要犯下两条罪过,等同于马不停蹄地跑在犯错犯罪的路上,这简直比某柯里著名的时间管理大师还牛,天生就是做坏事的劳模。
因此,关于昌邑王被废的真相,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猜测。
而他父亲的这句话,其中提到的“霍光之志”,就颇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当初霍光在废掉昌邑王后,挑选的新帝是只有宗室身份,没有部众后台,甚至曾经沦入官狱的刘询——也就是著名的汉宣帝,某著名古装剧中的男主原型刘病已。
后来霍氏势力被汉宣帝拔除,霍光因为拥立之功,死后并未收到牵连,反而被尊奉祭祀。
若朝中众臣要效仿霍光之举,或许会拥立与刘询处境相仿的宗室。
刘昀父子已经猜到王允等人不会拥立刘虞、刘表这样有名望有部众的宗室,可当新帝人选出炉的时候,他们还是被小小地惊了一下。
——即诏鲁王入京,登基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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