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一个扎着小揪揪的孩童小心地倒出蹴球,摸了摸上面的条纹,“除了谢家阿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将蹴球投得这么准。”
“这算什么,”另一个圆头高额的孩童反驳道,“只是用手投,而不是用足蹴,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几个孩童叽叽喳喳地争执,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愿服谁。只有一个身量最为瘦削的孩童端端正正地走到院子正中,朝孙策的方向一揖:
“感谢郎君的帮助。”
孙策看着这个孩子老成的模样,不由失笑,感兴趣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谢,单名容。”
“谢小郎,你可知这豫州境内——近日有何趣闻?”
这话的语序略有几分僵硬,仿若询问之人在中途改了口,转了语峰。
谢容不疑有他,认真回答:“听闻南阳郡新任太守——孙太守的长子极为勇猛,从小喝虎奶长大,一双虎拳挥得威风凛凛。他的眼睛和山虎一般明亮,额头上长着虎兽的条纹,每当用长/枪将敌人挑翻,他就会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喊。”
孙策:“……”
当听到开头部分,孙策就隐隐觉得不妙,等听完整个“奇闻”,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一脸错愕地看向谢容。
若非这个小孩一脸懵懂,神色单纯,他绝对会认为对方这是识破了他的身份,故意拿调皮的话语逗弄他。
“噗嗤——”
就在孙策愕然恍惚的时候,隔壁房间忽然传来极细微的笑声。
“……”孙策无言的目光看向隔壁,透过半开的窗棂,他看到隔壁窗前隐约坐着一人,露出月白色的衣角。
无论是底下的孩童,还是隔壁的陌生人,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若要在此事上较真,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孙策收起纷乱的心神,询问谢容:“你这消息是从何处听来?那孙太守之子……我见过,并非如此。”
好端端的,他的名字怎么传到了豫州汝南,还是如此离奇的传言。
隔壁的“陌生人”也在心中发出灵魂之问。
——对啊,他只是让人想办法吸引孙策的注意力,没让他们搞出这么离谱的传言啊。
“陌生人”——在桌子边笑得肚子痛,还得拼命想办法忍住笑声,憋得肚子发软的刘昀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孩童。
这就是谢家表兄想的“好办法”?这办法,确实引起了孙策的注意,只不过……
“噗嗤……”
嗷呜嗷呜叫是什么鬼。刘昀忍不住将孙策那张意气风发,俊秀昳丽的面容加到小老虎玩偶服里,又在他额头画了三道杠杠……
真别说,还挺可爱的。
孙策不知隔壁“陌生人”的心声,试图从谢容口中探知谣言的来源,找机会辟个谣。
谢容却天真无邪地给了他当头一击:“汝南各县都传遍了呀,怎么会有假?”
汝南各县……传遍了……
孙策的神色逐渐石化,隔壁房间的刘昀顾不上笑,连忙推开窗棂,打断这场很可能弄巧成拙的戏码。
“小郎君,你记错了吧,我在上蔡城多年,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传闻。”
那边吵完架的啾啾小童连连点头,拍了拍谢容的肩:“对啊,你记错了。小老虎不是南阳太守的长子,而是陈王的长子才对。”
出来打圆场的刘昀,笑容逐渐凝固。
这一记回旋镖来得又快又狠。刚刚看孙策笑话,偷笑得有多欢乐,现在刘昀就被回旋镖扎得有多深。
小老虎,意气风发,用长/枪……他怎么就忘了,这几个字说的既可能是江东小猛虎孙策,也有可能是他。
毕竟他除了用长/枪,与孙策年龄相仿,小名也叫老虎(阿菟)啊。
方才硬套到孙策身上的玩偶套装,此刻虚空索敌,全部落在他的头上。
刘昀忍不住脑补了自己穿着老虎玩偶服,头上三道杠,嗷呜嗷呜乱叫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把这个画面丢进脑中虚拟的碎纸机中,一键删除。
下方,谢容和另一个孩童仍在争论。
“你记错了,是孙太守的长子,他才是小老虎。”
“记错的是你,大家说的明明是陈王的长子,怎么会是孙太守之子。”
“你记错了。”
“是你记错。”
“是你。”
……
“且慢。”回过神的孙策见他们吵得厉害,半天没有停歇,不得不出声打断,“你们刚刚说的……莫非,陈王世子也用长/枪吗?”
他的关注点显然与众不同。比起谁才是孩子口中会“嗷呜嗷呜叫”的小老虎,他更在意的是“提着长/枪打败敌人”的那一段。
他从未见过陈王世子,也未听过他能征善战的传言……可听这两个孩子话语中透露的意思,不管传说中的小老虎是谁——陈王世子擅使枪,骁勇退敌,这两点都是真的。
这让同样擅长用枪,且与对方年纪相仿的孙策升起了一较高下的想法。
谢容与啾啾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对,陈王世子很厉害。”
“小白虎当然厉害了。”
孙策将胳膊架在窗架上,将小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能再说说他的事吗?”
第45章
汝南与陈国交邻,同属于豫州地界,时常互通有无。关于陈国的境况,汝南郡的民众或多或少有所耳闻。
这些孩童也不例外, 他们虽然不曾离开汝南, 但常听家中父母提起陈国,对于孙策的这个问题,他们还真的能答出一些。
“听说颍川陈县曾遇上南下劫掠的叛军,是陈王世子帮陈县抓住那些坏人。”
“陈王世子能帮大家吃饱饭, 太守也夸过世子,说他'纬纬文文'……”
“是'纬武经文,温润而泽'。”谢容指正道,“这样的人,怎么会'嗷呜嗷呜'叫呢?传说中的那个小老虎明明就是南阳孙太守的长子嘛。”
孙策:……
正饶有兴致地听着,冷不防膝盖又中了一箭,他轻声反驳:“南阳孙太守的长子也不会嗷呜嗷呜叫啊……”
这么嘀咕完,他不免露出无奈之色。这只是孩童的戏言,被民间夸大的不经之语,他和一群孩子较真做什么。
孙策压下芜杂的心神,还待说些什么,忽然听到楼下传来混乱的吵闹声。
“我这凭证自然为真,连城守都核实放行了,怎么就你们这个小小的邮驿多事,偏说我们这凭证有异?”
木板的隔音不佳,被刻意放大的喧嚷,清晰地穿到孙策与刘昀的耳中。
楼下的小吏似乎解释了什么,没过多久,那道声音的主人愈加暴怒。
“客房满了?就你们这破破烂烂的邮驿,有人来就不错了,还能住满?住满了也没关系,让他们挪出来,在楼下挤一挤。我们可是袁氏门人,你们岂敢如此慢待?”
刘昀举杯喝水的动作一顿,额前跳出一个小小的问号。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袁绍他们虽然心高气傲,但是明面上也是讲究君子礼节的,绝对不会,也不会放任门人做这种降格调的事……至于跟董卓一样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不怎么讲究的袁术,他人都已经没了,更不可能做这些。
这熟悉的炮灰出场方式……该不会也是谢家表兄所安排的,“吸引孙策注意力”计划中的一环吧?
还不等刘昀想出个所以然,楼梯口已传来沉重钝响的脚步声。
像是有大型野兽在摇摇欲坠的木栏上跑,片刻,那野兽一爪子砸响了他的房门。
“里面的人,出来。”
刘昀:……9。
单扣一个9,不是求救,而是6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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