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第一格中的是来自雒阳的情报,上面记载了京中重要的官员变动,还记录了董卓毒杀何太后这件事。
密信的末尾,重点强调了两件事:第一,董卓要为党锢平反,重新任用党人。这当中或许也有黄琬的手笔。第二,在并州囤聚的白波军向河东迫近,董卓女婿牛辅率兵迎击。
白波军是黄巾余部中实力较强的一支,由郭太等人率领。后来护送汉献帝东归的部队,其中有两个将领就是白波军出生。
就目前而言,重要的历史事件与史书记载相差无几,并没有因为蝴蝶效应而产生偏差。
刘昀放下这一份情报,翻开第二份。第二份是边境传来,因为距离较远,信息的传递存在滞后性。这一份情报记载了南匈奴近段时间的动向,刘昀匆匆扫了几眼就放了回去。
剩下的几份情报他都是粗略扫过,看了个大概,心中大致有了数,就整理好桌案,离开房间。
回到主衙,刘昀询问在书架旁整理卷宗的徐茂。
“那位许壮士是否已经出发,回返谯县?”
徐茂停下手中的活,转向刘昀回答道:
“许壮士的车马在辰时三刻出了陈国,按行程算,大约已经快到沛国的边境。”
刘昀问的正是许褚。前几天,许褚和郭嘉、华佗一同登门。刘昀询问许褚的来意,经过交谈,他意外地发现,许褚之所以远道而来,这当中竟然还有黄琬的作用。
豫州牧的治所设在谯县,黄琬本着就近原则,在谯县当地辟请守卫。许褚正好是谯县人,因为孔武有力,在谯县小有名气,很顺利地就通过考核,成为州府守卫的一员。
黄琬虽然只在豫州待了两年,但他以风雷之势平定寇乱,让谯县的人都十分敬服。听闻黄琬要走,谯县的人既感到不舍,又对未来充满担心。
许褚也是一样。他平时不是多话的性子,但行事谨慎,喜欢未雨绸缪。黄琬要离开,他心中充满了危机感,担心贼寇卷土重来,乡人们在乱世中无法保全。
在不可遏制的担心中,许褚咬了咬牙,向黄琬寻求建议。
黄琬便在临走前给了许褚几个提议。除了统合同乡之力,建造土垒,阻止马贼入城,黄琬还告诉许褚,如果时局不妙,可以试着去陈国寻找陈王世子刘昀。
听完许褚的解释,刘昀暗道黄琬这位老朋友还挺够意思,知道他对人才汲汲求取,就把许褚这个超强虎士送来了。
而且这还不是一锤子买卖。许褚身后跟着许多武力值高超的游侠剑客,如果要投效,那一定是带着一串将才投效。
想到《三国志》中记载的“因功劳封侯者数十人,都尉、校尉百余人[1]”,他的嘴角险些流下感动的泪水。
即使许褚非常不好意思地表示这次他过来求援,是想借用一些工匠,帮他们谯县搭建防御工事,刘昀也不在意,亲自点了一支优秀的匠人过去。
这可是难得能让许褚欠人情的机会,当然是件好事。虽然许褚这次不是来投奔的,但有了这次的友好帮助,下回许褚准备找诸侯归顺的时候,总会第一个想到他。
更何况谯县位于沛国,与陈国距离很近,同属豫州腹地。说句不客气的,谯县已经被刘昀纳入五年规划的“城区”之一,帮助谯县的城防建设,其实就是帮自己未来的属城提前做好防御工事,怎么想都不是一个亏本的买卖。
因此,刘昀表现得极为大方,让不知内情的许褚既感谢又动容。
处理完许褚的事,刘昀又问起郭嘉和华佗:
“郭士子与华神医这几日怎样?在陈国可还算住得开心?”
提到那个华神医,徐茂的嘴角轻轻地抽了抽:
“华神医的见解……着实与一般的医者与众不同。他热衷于开创之术,时常和援济堂的医工探讨。昨日,他还提出开颅的想法,想给一个患者开颅……”
刘昀不由陷入沉思。
华佗因为要给曹操开颅而被杀……这不是《三国演义》中虚构的段子吗,怎么他遇见的这只华佗也在惦记着开颅呢?
“后来如何?”
“华神医的这个想法吓到了其他医者,好在这只是华神医的初步构想,他并没有真的硬拉着患者开颅。”
如果真出现这件事,恐怕明天陈国的小法堂就会收到关于“投诉援济堂某新来的华姓医工”的小报告。
“至于郭士子,他对珍馐阁新研制出的'高粱啤酒'非常感兴趣,这几日都赖在酒肆中……”
说到这,徐茂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
他知道世子对人才都十分宽容,如孟尝一般,对士人百工来者不拒。
但他以前见过的人才大多数都勤勤恳恳,踏实办事,就算性格与众不同,也大多数是研究狂魔,就算不爱搭理人,至少在正事上是相当投入的。
唯独这个郭士子,他派人关注了好几天,每天不是吃就是喝,不是饮酒就是睡觉。吟诗作赋,没有;研究制造,没有;看书、收集情报,没有。
他只会蹲在珍馐阁的酒肆前,每天点一杯不同口味的酒,将自己喝成一摊。
要说他性格不好吧,谈不上。因为他会时不时地和老板聊天,听聊天的语气和内容,不像是难相处的人。
但就是看不到他在做什么正事。
徐茂不止一次地怀疑,这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世子关注的,难道是酒量好?
刘昀不知道自家亲信的想法已经从世子“发现一个人才”进化到世子“很重视酒量好的人才”,正在脑中划着不同的酒单。
“做得好,让珍馐阁再准备一些新酒……把地窖中的杨梅酒抬上来,给郭士子带一份。”
徐茂最初满头问号,随即恍然大悟。
莫非……这个郭士子舌头很灵,是个很厉害的品酒师?
远在城西酒肆的郭嘉忽然鼻子发痒,想打喷嚏。
坐在他对面的荀彧和戏志才同样端着一只酒杯。白瓷做的杯子晃荡着澄澈的酒液,别有一番意味。
戏志才盯着已经喝了一大坛清酒的郭嘉,似笑非笑:“是谁说'虽然小少年有趣,但我对找个比自己小的主公不感兴趣,过来只是看看你和文若,过两天就走'?又是谁留了一日又一日,酒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屁股却黏在酒肆的垆子前,怎么也不离开?”
被揶揄打趣,郭嘉半点没有窘迫之意,捧着酒盏轻笑:“谁知道陈国不仅人有趣,连酒也如此有趣。难得来一趟,不喝个回本,岂不血亏?”
他看向戏志才,指了指他手中的酒,
“倒是志才你,身子刚好,不可多饮。不如把你手中的酒交给我,让我替你喝完——对了,你那是什么酒,黄澄澄的怪好看的。”
戏志才没有搭理郭嘉,视线转到酒垆后方,落在一个穿着灰衣的男子身上。
“那个人……有些可疑。”
郭嘉回头一看,看到那人神色怪异,举手投足间透着细微的不自然,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起身。
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佯装一个趔趄,将酒水撒到那人身上。
……
“所以他们就是这样抓到偷图的人,还把他们扭送到县丞那?”
刘昀略感无语,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那么这个小贼到底把弩图送出去没?”
徐茂回答:“送出去了。小贼和他的同伙交接,正好是在郭士子他们饮酒的地方。”
听到弩图已经成功送出去,刘昀安下心。要是带着坑的弩图没有送出去,只抓住一个小贼,那才是亏大了。
“虽然计划出了点偏差,但既然盗图贼落网,还是得做一下样子,派人去审问一番。”
“是。”
……
南郡,江陵县。
孙坚收到袁术的第二封信,怒上心头。
“袁公路!”
第一封信,他尚且还能当袁术是对他心存疑虑,小小地试探一番。这第二封信,彻底暴露了袁术那居高临下的心思,全然没有将他孙坚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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