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中秋
鱼筋处理干净, 挂在一排鱼肉之间晾晒,无论是用鱼筋还是卖鱼肉,都少不得要等个三五日, 期间还不能下雨,一下雨便又要推后。
在这当中, 还有个中秋节。
其实对于水上人而言,端午、中秋这样的节日他们是不怎么认真过的, 代代相传的习俗到底和陆上人不太相同, 相应的, 除却新年人人都要贺,他们更乐意给海娘娘过诞辰。
但毕竟是个节,现在日子过好了, 手里不差银钱,借这个由头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顿饭, 进城闲耍下, 买些平日不舍得买的吃食或是物件也无妨。
十五当日,钟洺和苏乙收摊收得早。
他们事先就商量好,打算今日提早回去做些酱出来,空出晚上的时间好来乡里转转, 今晚乡里有灯会,不少商铺已经提早扎好了花灯挂出来,只等入夜点上,还有那些个高门大户, 都是在街上有铺面的, 花灯不仅摆在自家门口,连着别处也都有,为的是赚些好名声。
钟洺本还想说晚上不在家做了, 到食肆里去吃,因他始终记得自己尚未专门带夫郎下过馆子,上次还是詹九请客,席上多是自己和詹九在吃酒说话,苏乙拘束得很。
这回换作桌上只有自家人,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最是自在的。
但苏乙明显不舍得,食肆贵得很,一条他们卖几十文的鱼,进去以后端上桌就值二钱银,他试着劝了劝钟洺,说是在家自己做也能吃得好。
“你那日不还说馋海蜇里子了,家里还有些晒干的,我也拿它给你炖菘菜试试,上回跟着二姑去寻三婶说家常,她还教了我怎么做,说你爱吃。”
钟洺见夫郎为让自己省些银钱,连这道菜都搬出来了,一副忐忑模样,哪里还舍得驳他,便改口道:“那就在家里船上吃,早些吃罢,空出时辰也来得及进城。你若做海蜇里子,我也另做几道好菜。”
苏乙没想到自己还劝成了,眉眼含笑道:“好,你还想吃什么菜,咱们上船前都买回去。”
比起去食肆,自己买菜做饭怎么也能省下许多。
既是过节,当然也不能吃差了,钟洺忖了忖道:“咱们去买只鸭子,再去肉铺割一吊排骨。”
这两样都是苏乙不会做的,要说买鸡,他还晓得炖个鸡汤,鸭子就更难些,排骨比普通的猪肉还贵,更是没吃过,便只好往别的菜色上想。
“这么多荤菜了,就再买一块豆腐、一把蕹菜就差不多了,你说呢?”
“够了,再蒸几只螃蟹,人家都说中秋要赏月吃蟹,咱们也应个景。”
这桌菜想来就丰盛,苏乙渐有了过节的实感,这是他嫁进钟家后过的第一个节,不必再担心和从前一样吃冷饭,受冷眼,想想便心思雀跃起来。
鸭子买了只一斤半上下的,不算太大,排骨买的是小排,也是一斤多,为了做鸭子和排骨,钟洺又买了几块鲜生姜,一罐渍青梅。
苏乙在菜摊挑了一把新鲜蕹菜,看着菜贩卖的吊瓜也不错,多要了两个,明日做吊瓜煲。
豆腐便宜,一块不过几文钱,钟洺每次看到豆腐都想到过去在军营里吃的冻豆腐,寒冬里和菘菜炖当真是一绝,可惜在他们这里,哪怕是深冬也不会使豆腐上冻,这一口滋味是断然吃不上了。
“相公,今晚要不要吃酒?我去给你打上几两。”
竹筐里添了好几样东西,苏乙抬头看到不远处酒坊的酒招子,转身问钟洺。
年节里确实不可能不吃酒,不过钟洺想着今晚是自家吃饭,吃完还要进城看灯,吃的一身酒气多有不好,本想说不打酒了,倏而心思一转道:“不打那等烈酒了,咱们打一斤甜米酒回去。”
苏乙知道甜米酒,几乎称不上是酒,可以拿来煮汤圆子,多是姐儿哥儿喝的,汉子都瞧不上。
以前刘兰草就常说甜米酒好喝,也曾往家里打过几回,不过都是二三两的打,现在得知自己能尝尝,当然是欢喜的。
一斤甜米酒当真不少,他们没带酒壶,竹筒装不下,便多花五文钱买了个酒坊的酒壶,想着以后打酒也能用上,不算浪费。
买到这里就算是差不多了,其余街上的好吃好玩的,今天生意都比往常好,有那吹糖人、捏面人的,早早就把摊子摆上闹市街头,但他们俩都没多看,晚上还要再来,到时再细打量也不迟。
下午回家做酱前,得知他们夫夫二人提前收摊回来了,渐次有人提着小杂鱼来卖。
过去这些小杂鱼随网捕上来,多是各家留下自己吃了,或是实在不想吃的,捡那大的留下晒干存着当口粮,余下的直接丢进海里。
假如拿去乡里圩集卖,一大堆赚不得几文钱,根本不值得跑一趟,遑论现在还要缴鱼税,那真是纯纯赔本生意。
现在不同了,钟家多了这门生意,放出话来说是可以收杂鱼,一斤五文钱,不过不是来多少都要,有时要的多,有时要的少。
村澳里不少人,尤其是离钟家船近的,现在都养成习惯,但凡手里杂鱼多了就来问一嘴,要的话赚两个铜子,不要的话也没什么损失,下回再来问就是了。
像今日钟洺就收得多,加在一起买了小三十斤的杂鱼,给出近一百个铜板,另外沙蟹、蛤蜊也收,这两样从水上人手里买都价贱,沙蟹三文一斤,蛤蜊肉也是五文。
苏乙起先想不通这个道理,总觉得能自己捕的,何必花钱买别人的,钟春霞也这么觉得,钟洺只好拆开给他俩算一笔账,就拿沙蟹来说,一斤沙蟹出半斤酱,做成酱卖三文一两,也就是三十文一斤,这部分的本钱才六文钱,蛤蜊酱同理。
让出这几分利,做成酱仍有利可图,把省下来的时间花在别的事上,人也能歇歇。
不然成日连轴转,好人也要累坏了,到时抓药吃药,花的只会更多。
苏乙被他说服,钟春霞就是不乐意也不管用,唐大强同样劝她,钟洺已是成家立业,有了夫郎还有了自己像样的小买卖,他们当长辈的见识不如小辈广,脑子也不如他们活络了,不如放手让他们自己去折腾。
虾酱、蟹酱和蛤蜊酱,基本都是捣碎磨细后调味封坛,到了时日再启坛方有绝佳风味,其中虾酱还有陈放越久越好的说法。
苏乙特地留了几坛,打算分别过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再开封尝尝。
鱼酱和贝柱酱要架锅炒制,向来都是钟洺一手包办,做熟练了以后他动作很快,趁着收汁时还能空出手帮着捣酱。
有时候唐莺和唐雀也会来帮忙,若是来了,钟洺便给他俩发工钱,哪里能让人白干。
虽然唐莺还没嫁人,唐雀年纪也还小,但谁不愿意自己手里有些能随意支取的零散铜子,去乡里时能买两块糖、一个炸油饼,或是扯段头绳,买点绣花的彩线。
对此钟春霞更是拦也拦不住,索性不多嘴了,省的被孩子怨怪,说她是啰啰嗦嗦的老阿婆。
铁锅里炖着酱,家里几个石臼尽数上阵,捣声不断,钟洺做到一半,见夫郎和小弟都在揉手腕,他自己力气虽大,忙这半天也觉手酸,遂道:“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既现在卖酱看着是长久营生了,等我从海上回来,就去做个石磨搬回来用。”
农家都有石磨,一个村里至少有一个,磨米磨面磨豆子都用得上,他们水上人不种粮,自也没有添置石磨的。
“那东西沉得很,买了放在哪里?”
苏乙也明白纯靠手捣做得慢的道理,哪怕石磨贵,却和铁锅一样都是值得花的钱。
他以前不知道石磨长什么样,后来在乡里一个豆腐坊见过一回,才知道就是一块沉甸甸,凿出样子的大石头,那东西可以把豆子磨成豆浆,磨虾酱蟹酱定也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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